然后再是一对眼神的交替,母亲和江娜娜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地开始收拾碗筷。父亲起身去了屋后,李一波则走向卧室,像河水一样分流开去。
傍晚的时候,江娜娜与李一波有了一次小小的争执,在李一波休息的卧室里,两人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言语不轻也不重,像一枚小爆竹在屋子里压抑地燃放着,半响,才归于寂灭。
江娜娜说,你中午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一波绕口令似的反问。
喝酒的事。江娜娜言简意赅地问。
我不想喝。李一波更是简洁明了地答。
你以前怎么就喝?今天偏偏不喝,再说我爸劝你喝一杯,你面子真大啊。
我不想喝,不乐意喝,今天。李一波强调了“今天”俩字。
你跟王大亮他们就乐意喝,跟我爸就不乐意喝是吧?江娜娜反击道。
我喝不喝酒跟是不是王大亮没关系。李一波反驳。
那跟谁有关系啊?江娜娜穷追不舍地问。
你是什么狗屁逻辑啊!李一波有些暴躁。
那你是什么狗屁脾气啊。江娜娜也不放过。
然后两人相继摔门而出,正撞上憷在门口的母亲。屋外已开始飘雪,静悄悄的,雪花*地旋转着,极不情愿地落在地上。江娜娜站在院墙外,鼻子酸涩。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一则信息,许光荣的,只是两句极其普通的节日祝福,“新春愉快,合家欢乐”。突然之间,江娜娜的眼睛就湿了,她觉得“欢乐”一词是多么的遥远和陌生,好像这久违的雪花一样,你满心期待地伸出手去,它却在你的手心化为虚无。
吃晚饭时,李一波就先走了。他说,王大亮有急事要车,得给人家还回去。但江娜娜没有相信,她觉得李一波的离开应该跟那个电话或短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一波上车时,江娜娜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在父母眼前象征性地送出门外。车启动,她便返身回屋。她能想象得出车灯扫过渐白的路面,然后一头栽进黑暗中。她向着家的方向走来,他则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像一个坐标轴上的两个点,朝着正负两个方向背道而驰。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止了。眼前银装素裹,天空干净澄明,只是寒冷包围了一切。江娜娜和母亲蜷在屋子里,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母亲从橱里取出衣服,一件件地熨烫,叠整,熨斗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把两人的对话都熨得轻柔。江娜娜觉得这一切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她也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享受把每一件衣服重新熨烫的快乐。哦。她小声地惊叫,那次,对的,哦。那次,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这些。也是从那次开始,从穿上把胸脯衬托得鲜翠欲滴的衣服开始,从发现胸脯里的小地雷开始,她的快乐就飘渺得无影无踪了。
母亲突然问道,你跟一波怎么了?
哦。江娜娜愣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地回答,没怎么。
的确,她也说不上究竟是怎么了,像四季转变,寒冷忽来,好比原本生长在田里两株相邻的大白菜,一同沐浴阳光,吮吸甘露,现在却被收割在不同的腌缸里。
(bsp;你们吵架了?母亲继续问着。
没有。江娜娜不假思索地回答。对于吵架似乎都变成一种久违的陌生,仿佛两个筋疲力尽的人,已无力争吵。
总得为个事啊。母亲轻轻叹口气。这个种了一辈子庄稼的瘦小老人,总是能精准地发现事情的端倪,像察看土地是否缺肥,庄稼有否生虫一样。
你们这样多久了?母亲抬起头看江娜娜,目光犹如穿过雪地,带着寒意,落在女儿身上的时候,却又百般温暖。
江娜娜低着头,这样有多久了?仿佛很长时间了。她自语道。在婚姻里,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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