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酒吧里,我失魂落魄地喝完第三瓶faber后,有人悄悄把我拽到一边:“一个月前,我见到李辉与一个女孩手拖手在街上走,是晚上。我坐的出租车从他们身边过,两个人都很高兴的样子。”
我更加失魂落魄,遂要了第四瓶。
我近来有点喜欢faber,是一种淡香槟,度数不高,只有十度多一点,还比不上啤酒,但因为带气儿的缘故,“上头”很快,半瓶下去,就晕了。
一个月前,李辉去参加小学同学party,认识了小学同学的中学同学刘晶,第二天,他便要与我分手。
太没面儿了。
我说:“你神经病啊?你认识她超过24小时了吗?你与我在一起四年,你想清楚再说话。”
李辉说:“那好我想一想。”
我把这件事当作他众多艳遇中的一桩,不去想,不去让自己生气,不去搭理,让它自生自灭。
与一个人在一起,如果以一生一世为目的,就要学会这些眼不见心不烦的功夫。与李辉在一起,这些考验我功夫的事件,时不时就会涌现出来,我慢慢有点习惯。
第二天,我若无其事打电话给他约晚饭。
他有点生气,有点讶异:“你干什么小米?不是说让我好好想一想吗?”
咦?这么大件事吗?我说:“边吃边想也可以啊。”
李辉近些年来越发没有幽默感:“小米,你不要开玩笑。我这次是真的。你容我想一想,我们这周不要见面好不好?”
我有点下不来台:“吃完今天的饭再想吧。”
他的口气有点嫌恶:“我对她也说,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她就说‘好’,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小米,你不要恃熟行凶。”
我也生气了,他凭什么拿我与一个相识刚过24小时的陌生女子相比?“啪”地摔掉电话。
丽时说:“你应老实一点,不要缠他,他这次恐怕有点不对劲。”
“哼”,我不屑:“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他与我分手,那是他的损失。”
“你不要嘴硬,他如与你分手,你不难过吗?”
我不知道。我无法想象。
也许经过太多风雨,我与李辉都未分开过,我不相信“阴沟翻船”事件。
但我没再上门给李辉羞辱,我上班,下班,与朋友吃饭,生活如常。开始的一两天过得很平静,到第四五天,心里突然被巨大的恐慌和哀伤笼罩。
睡觉前,我瞪着已有尘土的灯泡想:他是不是真的玩真的?以他那样率性的性格,什么事都做得出。如果没有他,我会怎样?怎么可能在二十八岁高龄,于感情路上重头再来?
第六七天,渡日如年。我开始丧失食欲,恹恹,无精打采,魂不守舍,长吁短叹。丽时说:“你看你,要不那样,要不这样,你能不能表现得中间路线一点?晚上出去坐坐吧。”
我们去了惯常去的那一家酒吧,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酒吧里早已人头攒动,烟雾缭绕中,我一眼看见李辉。
他走过来,我勉强笑着说:“我事先不知情,别指责我又来缠你。”
他说“不会”,然后坐了片刻,完全无话,就又回去那一桌。
李辉的朋友,百分之九十我都认识,但这一桌里,除了胖子,全是新面孔。胖子是李辉的小学同学,于是随着酒吧里放的“acidjazz”,我的肌肉“滋”一声酸起来,我百分百相信那个刘晶就在人堆里。
我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仔细地一个一个瞄过去:最左边那个不可能,短头发,李辉不喜欢短头发;第二个,扎两支辫子,蓝色毛衣的,笑容十分甜美,就是她,一定是她。我根本无需再往下看,一挥手招李辉过来。
“第二个?”心照不宣。
“对。”
我气馁。
以一个陌生人的视角看去,这个姓刘名晶的女子,美丽活泼,落落大方,如果有人介绍这样的女孩给我做朋友,第一眼便会令我觉得亲切。我找不到任何可挑剔之处。
“她多大?”
“比你大一点点。”
“看起来比我年轻。”
“是”。
“干什么的?”
“普通的秘书。”
我的腰板顿时直了。我是谁?我是著名的安达公司的财务总监。她怎么可以与我比?
我的恶气涌上肺腑:“她不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等你一周后的发落吗?”
李辉皱起了眉头,说:“同学聚会,我不好不来。”
谁亲谁疏,高下顿分。
我的心我的心,被巨大的哀伤所侵袭,我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未来。
从那天起,我喝上了“葡萄汽酒”。
“葡萄汽酒”的杀伤力,是我之前未能预料到的。喝酒有讲究,其一便是不可喝闷酒,越喝越闷,越容易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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