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让angela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接电话,她看了一眼窗外,天都没完全亮,那人也太不讲公德了。这个“不讲公德”的人是沙笫。张叔叔昨晚交给他一件重要的急事,他需要今天上午回他小时候和叔叔他们一起居住的城市,要在那边呆好几天,所以这几天不能来照顾angela,他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得知这个消息angela太高兴了,她正愁怎么向贾秦隆交代,现在就可以出去避几天。沙笫让她先打电话去跟上级请假,然后去火车站等他。
在车上等火车出发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沙笫告诉angela要去的地方离现在的地方并不远,大概三个小时车程,也是南方的一个城市,没什么差别。当年他九岁时,曦洁也这么大,她父母因为第三者离了婚,作为补偿,房子给了她妈妈,她和她爸爸出去租了几年房住,直到十五岁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这次回去要拿一些当年忘记拿的重要物品,还有其他的事,所以这几天都要住在曦洁妈妈那儿。
火车驶过一片片的大地和田野时,太阳已经将田地照得散发出光芒了,地里干活的农夫都沾上了光芒。沙笫眼睛里充满了羡慕,说有时候他真想当个农夫,过着朴实的生活,有辛苦的劳动才有收获,生活得很充实。城市这地方有太多虚无的东西,而且很多人是为了这些虚无的东西活着。他们整天想着不劳而获,还嘲笑拼命工作的人。他管农民叫“直接劳动者”,城里人叫“间接劳动者”。
下了车angela看到的都是近几年新盖的房子。沙笫说中国很多地方都在拼发展,觉得新高楼很重要,旧的房子都拆了不少,剩下的是还没来得及拆的。沙笫曾住过的孤儿院和就读过的小学都拆了,就只能带angela去看看初中的学校。
曦洁妈妈住的地方在旧城区。angela对这里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看着这一排排的旧房子,她想得很多。穿过一大半旧城区,很快就要到曦洁妈妈那儿时,angela想起五岁去美国前她好像是住在这个城市的,当时太小,她不太记得这城市的名字,连她妈的名字她都不记得。沙笫曾听说过人都是在三岁时有记忆的,而且才过去十来年,很有可能angela当年真住这儿,那真是太有缘分了,他们竟然在同一城市同时住了五年。
见到曦洁妈妈时她最先问的是曦洁近来可好,放下心后她马上去安排沙笫和angela的房间。这些年她没有一天不在恨她的前夫,他让她不再相信爱情,这么些年她都没再婚。不过沙笫这孩子从小她就喜欢,虽然因为当年分居了好几年没跟他见多少次面,但是她从曦洁那儿了解了不少,所以纵然是她仇人的养子,她也会当作贵宾款待。
准备完angela的房间后她的目光才从沙笫身上转移到angela身上,不停打量angela。angla告诉她自己并不是沙笫的女朋友。她说她猜到了,angela这种类型的跟沙笫不配。她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angela很久,觉得angela的样子并不让她陌生,可是她跟angela不可能见过面,真是太怪了。
晚上angela和沙笫在阳台听音乐。他说angela有点自闭,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从来不注意别人。angela起初以为他在骂她,竟然用“自闭”这个病态的词。他问angela是否知道花凌晨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她的同事叫什么名字、曦洁妈妈那么漂亮她都在什么地方化了妆。angela觉得沙笫才有病,注意这些干嘛,关她屁事。沙笫认为问题在于她从来不把目光集中在她身边人身上。angela心里觉得他在胡扯,她知道他是双眼皮、身高一米七九、发质不错、笑起来像个孩子、什么东西都爱用白色的等等等,这些就够了,干嘛去注意无足轻重的人。
他还认为angela忧郁和悲观。其他女生在她这个年纪都很活泼开朗,走起路来都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angela却是在像打磨机一样磨地板,难怪她有那么多双鞋子,走起路来那么费鞋底当然要多准备些。她也没有甜美的微笑,太冰冷了。小女孩子们总是有很多美丽的梦想,她却没有,不知道所有女生都有的“公主梦”她有没有。
从小她就没有梦想,这个她承认。那个时候不管缺少什么,她都从不希望拥有,因为希望落空不如没希望。“公主梦”她也没有,她认为一个女生如果老认为自己是公主的命,那面对并不优越的生活条件就会不停抱怨,只有早早的认清自己的命运,才能安于天命。
沙笫当然知道世间大多梦想都不能实现,比如他天天祈祷这世上善良的人都获得永恒的幸福。但是,有梦想总归是好事,如果因为不能实现就不做梦,这会不会世故?angela说她又不像他,二十二年多都生活在象牙塔里,搞不清外面是什么状况,她从一出生就在世间打混,不世故才怪。他对未来总是有无限的憧憬与梦想,觉得世间有很多事亟待他去完成,这是积极的,angela觉得这样很好,只是她永远也做不到。
看了一个上午的电视,看见沙笫和曦洁妈妈在厨房里忙活,angela准备自己完成一道菜。沙笫想要帮她忙,她只会对他说“不用不用”。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切了一盘胡萝卜丝,然后往锅里放了些油,再放了些豆瓣酱,胡萝卜丝炒得快熟时再放花椒粉和盐,一道菜就完成了。沙笫觉得这分明是用来喂兔子的。angela充满怒气的瞪着他,他马上改口说其实还不错,盐没多放,至少能从这道菜上看出她是个简单的人。而且不挑食,这是angela很大的优点。她说她的确是什么都吃,不过只有一样东西不吃,就是不吃亏。
上午沙笫外出,留angela看了一上午的电视,他心中有愧,下午带angela去他曾就读的初中,尽管不能进去。
曦洁妈妈住的房子虽旧,又在旧城区,但实际上跟周围的房子有相当大的差距。住了一天旧别墅,从里面一出来很快angela看见的便是又臭又破旧还狭窄的小房子,以及穿着陈旧平凡的房子主人。他们满脸都饱经风霜,连淳朴的孩子脸上都有些许沧桑,跟繁华地区人们脸上的世俗形成鲜明对比。angela深知自己是没有资格对这里产生居高临下之感的,但还是觉得很心酸,同样是人,同样是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有人过着动物般的生活,有人却连喝水都要臭讲究,远了不说,仅仅是离这里不到十公里远的人过的生活都与这有天壤之别。
路过一排垃圾时,几只小老鼠在这些零散的垃圾上寻找食物。沙笫站在原地呆了两秒,然后说不用怕他会保护angela,便藏到她身后去了。angela对他发出几声嘲笑,。她走到小老鼠身边“sayhello”,老鼠被吓跑了。沙笫看着她,问她怎么不把老鼠弄死,太恶心了。angela对沙笫的态度感到奇怪,平时看上去挺善良的一个人,竟然现在这么歹毒,那些小家伙又没招他。他对angela的想法才不能理解,老师说爱护小动物并不包括老鼠,它们是四害。angela说害个屁,它们的同类是她从小到大最忠诚的邻居。他逮着angela说脏话,想要用老师的口气好好教育其一番,angela用拳头恐吓他再话多就揍他。
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学校,沙笫又变得感伤起来。他说十几岁的时候,每天都感觉得到自己在变,每天都在抛弃以前的东西并接收新的东西,却没有时间去适应新的东西,因为很快新的又会变成旧的。所以成长是件痛苦的事。不过那个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也不懂,傻乎乎的,很多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感觉挺好,过了这个时期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
看完学校angela就回沙笫的住所去了。主要是沙笫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他要尽力把这些叔叔交给他的事办好,叔叔答应过他只要他做好,回去后叔叔就放弃在之前选定的城中村盖房子。angela自己也不想继续赖在这,曦洁妈妈的怪眼神她受够了。至于贾秦隆的事,她还是得回去解决。
傍晚时贾秦隆来沙笫的房子找angela,说他是一大早就来过了没人,害他在附近晃了一天,刚才看见angela回来才又来找她,他很为她着想,知道那个大学小子没在。angela没有给他开门,说她没钱。他说很好,她没钱,他也没事,以后他就可以天天来这边晃了,最好是挑那个小子在的时候。angela皱紧眉头问自己是否真要接受他的威胁,不过让沙笫看到他总归不是件好事。她让他过几天再来,他想知道具体是哪天,逼得angela说过三天。
星期二angela中午从山上下来回家,竟然看见沙笫在厨房里做饭,他对angela说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angela想不明白的是他不是应该还在外地么,昨天是他亲口说的接下来好几天都会很忙。他边把菜端到桌子上边说以后他要回来住,总觉得这里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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