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曦洁走后不到一小时,天已黄昏,花凌晨在外面对沙笫说他找angela。angela开门对花凌晨微笑,说很高兴他来,如果他没重要的事,就陪她去散步。沙笫郁闷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我就说我这么有魅力的人不会落到这个下场的,看样子你已经对我有兴趣了。”离开沙笫的住所有一段距离后,花凌晨骄傲的说。
“蠢,我是说给傻子听的。”
“你们发生了什么矛盾吗?这难免,他这个人怪得很。在公司他每天都闲着,没事干他就去管闲事,专门去抓吸烟的乱扔垃圾的吐痰的,一旦抓住,他就哩叭嗦的把人训一顿,他还自诩全中国最好的公民。虽然都是生物学,但我觉得他不该去学植物,该去学动物学,他太不谙世事了,所以,你看他,在公司呆了那么几个月了,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才刚来就有一堆朋友,我想他念书的时候一样也不受欢迎。”
“你懂个屁,你那些酒肉朋友交了也只是浪费时间去交际而已。即使再坏的人,小时候也是单纯的,只是随着被世俗侵染,都变了样,只有他,自始至终保持着孩童般的纯真。你们这些世俗的东西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说吧,张曦洁打电话给你让你来干什么?”
“她只是告诉我这个时候该来。我要干什么其实你也知道。有钱人花钱都比较大手大脚,但是我们从来不会花一分钱在不该花的地方,我为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就打算当从没发生过什么?我给了你安宁,你也要给我些什么才行。我是没有那个傻子单纯,不过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东西我相信你这种‘老油条’是知道的。”
“我要是你就会后悔讲这些话。”angela掏出钥匙,欣赏了一下沙笫之前给她的钥匙圈,然后挑了一个最尖的钥匙用来对着他的眼睛。
“以前我听人说从小没得到过父爱母爱的人会很暴力,现在我信了,你就不怕血溅到你脸上?你当我们的法律是擦屁股的纸?”
“亡命之徒会怕什么呢?滚!”angela中午没吃饭,说那个“滚”字时没像以前那样大声又歇斯底里。
一滴水滴到了angela额头上,她以为是路边的小树被昨晚的雨淋过后残留的雨水,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树下,却有更多的水滴到了她的身上,她才明白下雨了。她想淋雨让自己精神些,还没淋几滴就看见沙笫向她跑来为她撑伞。雨越来越大,她打消了继续淋的想法,本来就没几个月的命了,该珍惜点。不过她一看到他就无话可说很不高兴,她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不愿意跟他并肩同伞。每次她大步朝前走想把他甩在后面,他的伞都及时的出现在她的头上。angela完全没有注意这些,只想尽快回去,可惜中午没吃饭没力气,不然她会跑回去。
收起伞放在屋檐下,沙笫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他知道angela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进屋后angela才发现他的衣服湿了一大半,她正想开口说话,沙笫看见她在看他的衣服,说没关系,他马上去洗澡换衣服,都怪他没多带把伞。“怪他没多带把伞”,这话是angela正想说的,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后angela就不再抱此想法,她明白明明是她的错。
“你是不是天生就喜欢道歉认错?”沙笫换好衣服后angela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在你面前才是。当angela做错事时,如果别人去责备她,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做错,反而会认为是责备她的人的错;如果别人去宽慰她,甚至主动揽责,她才会真正反省自己。我这是策略。顺便提一句,淋了雨的人喝姜汤会比较好,待会儿我去煮。”沙笫捧着杯子冷得发抖的坐在沙发上。
翻箱倒柜找到电吹风后,angela让他吹干头发就去睡觉,姜汤和晚饭她负责。angela说的话总是像命令,他不得不照办。
angela把晚饭和姜汤端到他的房间,一个字也没讲,他叫住她:“angela,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不理我?要不你惩罚我?让我喝那个特制饮料也可以,我自己去做吧,是放可乐橙汁醋什么的对吧,好像没有可乐了我去买---”
“那个很好喝吗?”angela站在他床前叉着双臂看他。
“怎么会好喝。我是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很自在,现在这种气氛很糟!”
“不可能,我们根本不适合做朋友。”
“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我都很清楚我认识的angela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看起来很坏,其实只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而且你也很可爱很单纯。没有人是没有优点的。”
以往每天晚上他们会在客厅或院子里听音乐,这天晚上他们却是在沙笫的卧室。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容易敞开自己的心扉,沙笫觉得这样能更好的跟angela聊天。打听完了angela跟贾秦隆的感情经历后,他小心翼翼的问她第一次流产是几岁。angela满不在乎的说出“14”这个数字时沙笫吓得抓紧了被子。他14岁时才刚上生理卫生课,连安全套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尽管现在也没见过实物。他在想象如果angela是他女儿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那样,他肯定会不停责怪自己失职,甚至以死谢罪。人性中有一块极为阴暗的地方,就是只把自己的亲人朋友看得重要,哪怕他们犯了罪也要为他们开脱,而别人家的人是生是死都不管自己的事。沙笫没有这块阴暗的角落,不止是angela,就算是任何一个人有这些经历,他都会去心疼他们。
病在家里的沙笫闲得坐在沙发上补零钱,他将一张张一毛两毛五毛的钱摊开放在茶几上,然后一点点用透明胶、纸和胶水去修补它们。angela洗碗后从厨房出来看见一片零钱,吃惊不小,觉得有点可笑,看起来像乞丐。她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一毛两毛的,五毛的他留着坐公交车这她知道。沙笫告诉她只要别人找给他的零钱他都会一毛一毛的攒起来,虽然一分的在法定范畴并没退出流通市场,但在生活中根本没人用,不然连一分的他都会存积。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他人,也是他的生活小习惯,因为他以前常发现去买东西的时候对方总会问他有没有零钱,所以他总是尽量给他们零钱。angela是个怕麻烦的人,这种事她才不干。
angela皱着眉头对此感到麻烦,沙笫说要先考虑别人后考虑自己,以爱己之心爱人、责人之心责己。angela问他这么喜欢讲大道理怎么不去当老师,小学思想品德课老师非常适合他。这下他皱眉头了,说以前上学虽然乖,但是因为没父没母,所以老师不喜欢他,因此他也不喜欢老师,绝不做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
补完钱他回房拿出毛线来打,把angela笑得先弯腰后蹲下,就差躺在地上笑得打滚了。他有点郁闷,问angela有什么好笑的,法律又没规定只有女生才能打。angela站起来走到沙发面前坐下,说她不是在嘲笑,只是以前没见过,觉得有趣。然后他接着打,说本来她就不该这么笑,是给她的手套,本来早该完成的,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让他拖到了这一月初,打完了最多只能用一个月。把angela感动得不再笑,而是静静的看着他打,他说起了打毛线的学问,说他喜欢平针,不喜欢那种一颗一颗的,然后又说了一大堆angela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angela在瑞士时十分讨厌他的话多,每次他一开口她就在心里诅咒他成为哑巴;回来后她讨厌他话多,在心里祈祷上帝让他少说点话;过了一两个月,她还是不喜欢他话多;直到现在,她终于喜欢听他讲话了。他从不讲废话,跟普通的话唠完全不一样,只是讲起自己感兴趣的和想发表观点的事他就打不住。这是angela对他改观的重要原因。
从来不会微笑的angela看《武林外传》时爆发出一阵阵率真的笑容,还拿沙笫练葵花点穴手,不停的戳他。沙笫被她戳得疼,叫她不要再戳了,是不是应该回去工作,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她停下来,眼睛继续不离开屏幕,说她不会去工作了,要混吃等死。这四个字把对未来总是有无限憧憬的沙笫吓得哑口无言。她侧过头看了看他,发现他已经不动了,她说人本来都是要死的,何必要在短暂的生命里拼死拼活的苦苦追求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呢,混吃等死才最实在最靠谱。
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一堆节日,有些人还嫌不够,硬要自己弄些出来,比如什么相识纪念日、结婚纪念日以及被很多人看得无比重要的生日。一两个月前是沙笫的生日,被他视为最好的朋友的张曦洁连个电话都没打给他。新的一年开始才没几天,沙笫要去给把生日看得比元旦圣诞总之比任何蛋都重要的张曦洁过生日,并让angela一起去。angela不干,说她从来没进过别墅,去那儿她会自卑。沙笫知道她这分明是借口,自卑的人是从来不说自己自卑的,都是由别人点破。让她去给她讨厌的人过生日,这事对她来说是耻辱,不过如果不去,她就要自己解决午饭,说不定还有晚饭。
一进门angela看见张家的客厅里全是人,又穿着不合体西装的矮个子中年男人和时尚年轻的不知是干嘛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是张曦洁她爸的朋友,她的朋友都是些小年轻人,很有活力,也很爱玩。angela顿时有被欺骗的感觉,一把抓住沙笫的袖子,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有这么多人。沙笫说今天曦洁是主角,大家不会围观angela,所以不用觉得难堪。
离开们刚走进里面几步,张曦洁就走到了angela和沙笫面前。看见她的超级高跟鞋,angela在想她竟然不怕把脚扭断。她的衣服看起来很贵,只是没挂着价格牌,所以angela不知道多少钱,估计猜死也猜不出来。她打量了一下angela说angela不该来这,这的宾客都是有钱人,或者是有钱人的孩子,最少也是中产阶级,她这种底层的跟这太不合拍了,看着极不协调。angela把沙笫拉出来垫背,说底层的好像不止她一个。张曦洁始终保持着笑容,说她要去跟保安交代一下,让他特别注意待会儿大家送她的礼物。她走后沙笫跟angela说忍耐一会儿就行了,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才隆重,从上午聚到凌晨,组织了不少活动,今年只是把认识的朋友聚起来吃个午饭。
在这种极不自在的氛围中沙笫一直在angela身旁,坐也坐在她的旁边。他的目光在曦洁身上,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每当他动一下,angela就担心他会起身离开,就想把她带去美国却把她扔在那儿的父母。
送礼物的时候沙笫暂时启开了一会儿,不过把礼物给曦洁后他马上就回到了座位。
曦洁每年都会在生日宴会上禽兽拆开客人送的礼物,还会说出是谁送的什么,angela想可能是为了让别人跟送贵重物品的人攀比,然后送她更好的。拆到沙笫的礼物时拆出来的是一张卡片。angela想起刚才的那些奢侈品,看了看沙笫,他面不改色。沙笫感觉到angela在看他,说庄子曾经衣着破烂的去见魏王都不觉得惶恐惭愧,他为什么又要因为礼物不值钱而感到羞愧呢。angela佩服他的好心态,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这就表示大家并不那么想。可是曦洁似乎并没嫌弃,毫不犹豫就说她最喜欢这件礼物,还谢送礼物的人。
很多人都在关注曦洁拆礼物,angela饿了,像在沙笫的地盘上一样开吃。没吃几口,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她只感觉一个重物停了下来。沙笫向她介绍来人是他的张叔叔,因为公事所以来晚了。张新贵说沙笫不爱交朋友,有angela这个朋友实属难得,感谢她对沙笫的照顾。angela抬起头想告诉他都是沙笫照顾她,却无法开口说话,瞬间喘气困难,眼珠子鼓到史无前例的大,浑身僵硬且颤抖。她感觉自己要死了,二话不说拖着身体走出了房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沙笫跟着她,她让他回去别管她,她只想出去透气。
这一透气她透到墙角去了,独自蹲在地上哭泣颤栗。她小时候做梦曾经梦到过她的父亲找到了她,然后把她卖掉。虽然每次都吓得不轻,但是她相信永远只是梦,不可能再见到那个人。刚才她只看了张新贵一眼,她就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那个人,那张丑陋的大脸就像用刀在树上刻字一般的刻在angela的记忆里,就算得失忆症,也绝对不会丧失这段记忆。别人总是记住过去的美好,angela却只能是记住不美好,因为她实在很难找到记忆中的美好,特别是有关这个男人的。她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明显的感到体内各个器官都似乎不够用,再哭下去极有可能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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