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肥绿瘦 左支右拙 第四节_孤衾春寒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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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肥绿瘦 左支右拙 第四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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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盛夏的星期天,我和兰子相约一起去游南山湖。为了躲避灼热的阳光,我俩很早就到了南山湖,抬头望去,七十五米高的大坝犹如一把金锁,将二座高山牢牢地锁在一起。山顶上白雾尚未散尽。昨晚轻柔的雨丝,使脚下的几丛嫩草分外妩媚,草尖上的点点露水犹如挂在美人脸上的泪珠儿,莹光闪闪,纯净无比。

“斌哥,快看!”兰儿蹲在山溪边,轻轻地摆弄着长在植物上的一片大叶,大叶上面流淌着一洼露水,晶莹如琥珀,光滑似白玉,美极了。生怕弄翻了这天地的精灵。我小心翼翼地挨着兰儿,看着大叶上的一洼雨露,不觉痴了。心里的话不由得冲口而出:“兰儿,你何尝不是如此美丽!”

兰儿触景生情,轻叹一声:“斌哥,我不要这瞬间的美丽,我要一直和你相守下去。”她十分动情,伸出左手握住了我,右手一颤,牵动了大叶,“啪”地一声,大叶上的那一洼露水滚落在鞋尖上,碎了!

“我的白玉,我的琥珀!”两人眼神交错,心中一阵黯然!

为了掩饰自已的失态,我捡起一块石片,甩了几手手臂,朝着山上尽力掷去,只听得“咯咯!”二声,一只山鸡冲天而起,头细尾长五彩斑斓。兰子心花怒放,兴奋地指着渐渐远去的山鸡问:“这叫什鸟,这么好看?”

“兰儿,这是凤凰,今天总算让你看到了。”

“你骗人,天下哪有凤凰啊?”兰子不信。

“有诗云:楚人不识凤,重价求山鸡。可见山鸡即凤,凤即山鸡。”

“斌哥,你真逗,怪不得楚人。我都不认识。你不会转口说‘越女不识凤,郎君戏向讥。’来取笑我吧?”

“兰儿,我舍得吗?古人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兰儿啊,就像你我这般恩爰缠绵,别人以为……”心里又忽然感叹起那一洼琥珀白玉般的露水。

太阳光已掠过了树梢,斜斜地照了下来。我喜欢冬日暖阳,却十分畏惧夏日穿透皮肤的紫外线。连忙携住兰子的手,走到右边泄洪渠旁的石头路上,石头路用的全是花岗,水层岩,一块一块错落连结。以不规则的斜度向上延伸,直达山顶。两旁树木参天,见不到天日。凉风顺道而下,使人遍体清爽。在兰子的指指点点中,不知不觉地从侧面走到了大坝顶上。住下一望,大坝表面的花岗岩像刀切般的整齐,中间410级石台阶像条玉带直通坝底。石阶上已稀稀落落坐了几个晨练的老者。

“兰儿,你知道吗?这条大坝是父辈们用扁担挑起来的。当年,这山上插满了红旗,来自嵊州各个乡镇和新冒县的农民兄弟,齐集于此,最多时一天有三万多人。他们睡地铺,住草房,挑灯夜战,肩挑手推。历时数年才筑成这条全国屈指可数的土坝(表面砌上花岗岩)。”

“父辈真是太伟大了,这种奇迹不可能再发生了!斌哥,你能形容这大坝的规模。”

“这样说吧,如果将大坝分割成一米高一米宽的土坝,可从这里到杭州来回8次。毛主席时代农民无私和向心力太让我感动!”

“斌哥既然这么感慨,你才思敏捷,吟首诗让我见识一下。”兰子居然考起我来了。

我望着大坝,略一思索随口就吟:“父辈豪情展红旗,一路汗血一担泥。万村空巷齐协力,千米长堤锁剡西。”

“我以为你只喜欢吟‘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之类的诗。想不到还能吟别的,有气魄。走啊!我们快去看南山湖吧!”兰子拉住我的手,转身爬上了坝顶的石砌围墙。我俩彼此相拥着,放眼望去:南山湖碧波万倾,水光潋滟,湖中央郁郁葱葱的照壁山烟雾缭绕。遮住了远眺的视线。照壁山是大坝天然的缓冲带,大雨过后,挡住了汹涌而下的洪水。因为人迹罕至,成了野鸭和鸟类栖息的天堂。

忽然听见有人喊:“玉珍,等等我。”我大吃一惊!这声音不正是黄玉珍同一科室的小东吗?她们怎么来了!

“兰儿,糟了!她们来了。”我机械地挪了挪身体。

“她们是谁呀?把你紧张成这样子。”

“是你嫂子黄玉珍,你看,这些都是她们厂的人。”我用手指了指。有几个人快爬上大坝,离我们仅几步之遥了。

“真的是她吗,那我们怎么办呀?”兰子像遭电击一样,恐慌得两手攀住围墙就往里跳。幸好围墙仅一人高,兰子只踉跄了几步便站住了脚。再往下走便是深蓝色的湖水。我立即跟着她跳下围墙,两手从后背抱住她的腰,自己却站立不稳,一屁脚坐倒在斜坡上。兰子使劲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抬起头,兰子的眼睛惊恐的像逃窜中的小鹿。我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柔声地宽慰她:“兰儿,站稳了!别害怕,我们又没做什么。有我在,嫂子不会怎么样。”兰子松开我的肩膀,摆弄了一下长发,像要遮住什么。我再一次说,“兰儿,真的没事,你嫂子在大众面前是很理智的,你看这环境,一面是墙一面是水,二头又是死路,躲在这里反而不好。我们只能翻回坝顶去面对玉珍,你一定要从容,叫一声珍姐就行了。其余看我的。”我双手勾住墙角往上奋力一窜就上了围墙,我拉了一把,兰子也上了围墙。

转身间,黄玉珍正好登上了大坝,她喘了口粗气,惊骇无比地问:“斌子,你不是去市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她……”

不等她说完,我连忙接口说:“是啊,本来想去市里,想不到我表妹来了,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只好我自己陪她来游南山湖了。”我用眼神对着她的同事看了一圈。玉珍知道我在暗示她。她看着兰子忽然笑了笑说:“表妹越长越稀罕了,怪不得斌哥老牵挂着你,以后来了先打个电话,姐姐陪你来。别让人有机可乘!”我如释重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此刻兰儿已怯生生地叫了声:“珍姐。”

玉珍七八位同事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我们两人的身上。玉珍对着同事们讽刺:“看你们男人,见了漂亮姑娘眼球都出眶了。小东,你这么爱看,拍二张照片下来,回家好好看。”

这小东是个楞头青,平时老跟在玉珍后面跑。玉珍叫他拍照,他立即举起相机,我和兰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对着我俩“咔嚓,咔嚓。”照了二张。我正想说什么,玉珍却朝着兰子问:“表妹,不要紧吧,这永恒的瞬间,多有意义,洗好了送你二张。”

兰子一脸尴尬,被动地点了点头,纵然身有百口,在玉珍面前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珍向这些都比她小的小伙子们开始发号施令:“大家还是按原计划走,沿着左侧湖边的路走到天心坛。”又看着我问,“斌总,你俩呢?要是不喜欢热闹,可到上面的八角亭上去,俯视全景,多爽!我们还可以同走一段路,表妹走吧!”然后不由分说拉起兰子站在旁边,示意大家先走,并说:“谁也别偷听我们女人说话。”

我走了几步,回头间,对着玉珍凶狠地看了一眼,却稍纵即逝。玉珍不自觉地松开了兰子的手。我微笑着对兰子说:“表妹,和你珍姐说说知心话,我等你。”兰子眼睛亮了一下,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硬起心肠快步朝前走去,心里却七上八下地乱跳。走到了岔路口,眼巴巴地望着玉珍和兰子,她俩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我面前。玉珍斜眼看了我一眼就檫身而去。兰子涨红着脸低着头,飞快地走上弯曲的山路。像是在远离又像在逃避。我脑子一片紊乱,想对玉珍去解释?还是先安慰兰子?可是玉珍的背影已越来越小,兰子也在拼命地往山上走。

“啪嗒”一声,兰儿给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直直地跌倒在路旁。“兰儿!”我心都碎了!不顾一切地向上跑,抱起兰子,兰子冰冷的双手搂住我,一下子伏在我的肩膀上,只觉得肩膀一阵发烫。是泪水!

“兰儿!”我双手抽搐,捧起兰儿的头,分开她散乱的长发,擦着她满脸泪水,内疚、自责的说不出话!只是拿起兰子的一只手放在自已的心脏上。兰儿好像摸到了一手鲜血。

“斌哥,没事了,都过去了!”兰子竟外地坚强起来。到了八角亭,周围的一圈凳子特别干净,坐下后,我一边给兰子递纸巾,一边问:“兰儿,她给你说什么了?严重吗?让你如此伤心!”

“别问了,不管珍姐怎么说我,不关你的事。我只是特别恨我自己!”我默然了。站起身靠在八角亭的立柱上,怔怔地望着满目的松涛竹海。

忽然,大坝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落寞,好孤独!飘动的长发似乎朝着八角亭晃了晃,肩膀抽动,直直地一脚一脚踏下台阶……

“玉珍啊!对不起!”视线中松涛和竹海渐渐模糊了,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导演一场怎样的悲剧!

玉珍终于证实了岳母的话。她只是对我说:“斌子,你还编吗?我哪点对不起你?总有一天我会崩溃的!”

从此就开始对我不理不睬,形同路人似地冷漠。却没有和我吵架,坚强地忍受着不哭。当我爸、妈和岳母等几个老人提及此事,玉珍只是摇摇头,眼神中的那种委屈让老人们非常地揪心。

心理学家指出:对伴侣的沉默是一种最有杀伤力的家庭暴力,这话今天算是让我深有体会了。

我这人从小经历坎坷,自己觉得比较坚强,玉珍心里肯定比我还要难受!

又是一个星期日。天上布满了乌云,有五十多天没下雨了,人们已叫苦连天!庄稼均已枯萎,我家门前那棵枝叶茂盛的香樟树也干瘪得没有一点精神。

突然,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后,随着“呱啦啦啦……”一声尖啸“轰”地一个震耳欲聋的闷雷,把人吓得面如土色,连我家的那条凶猛的狼狗大黄也吓得夹着尾巴钻到桌子底下直发抖!倾刻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地上卷起一团团迷雾。我兴奋得童心大发,来不及脱鞋就冲到屋外,仰起头,让全身迎接着这倾盆大雨,几声大喊后,胸中的压抑已随风而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听到我的喊叫声,黄玉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打着伞出门来看,见我全身湿透,雨点击打在我头上,雨水顺着耳垂和发稍往下流。玉珍突然开心起来,一声:“傻子!”冲口而口!

沉默结束了,冷战也结束了!玉珍口里说着:“傻样子,还不回去,会犯病的。”拉着我的手把我拖回房子。帮我脱下全身的湿衣,用热水擦完后,拿出内衣裤往我前面一扔说,“自己穿”,我双手一伸,玉珍只好拿起衣服很熟练地往我身上穿,穿好后大声又说了句,“让你常常想着人家,还去使坏。”

说完狠狠地拧了一把,痛得我直哼!这一拧,黄玉珍怨气尽释,忙着去熬姜茶为我驱赶体内的湿气。雨一停,又连忙去领回柳柳,一家人紧紧地搂在一起,一觉睡到大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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