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不堪忍受的恐惧总算过去了。兰香没想到那件事的最后处理结果并不是那家伙的再次回头,而是以老板娘和他私下商定的金钱作了了结。她虽然免除了一次特别紧张、痛苦的心理压力,却又一次欠下了老板娘的人情和经济债务。这种债务虽然没有帐目可算,但却比那种有帐目可算的债务还叫她觉得难以承受。好在事情已经过去,她可以不必想的太多。当然,现在,她必须无条件地按照老板娘的意思去做,怎么做她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不愿去接受。现在,接不接受似乎已经由不得她了,她现在已经不能作为一个自由人存在于这里了。
她就抱了由命运支配的思想,坦然地开始了这个是转折也是从新开始的一天。
那些昨晚上陪着嫖客疯狂了一夜的小姐们,此刻有的陪着客人到外边浪荡去了,有的处理自己的那些不得处理的私事,有的上街买东西或者存钱去了,剩下几个没事的,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抓紧时间休息,以便下午更好的让客人点用。兰香在一种无可奈何的等待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过去的一些往事。她突然那么想家,想那个家里死去的老父亲和活着的老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老父老母才真正是爱她如命的人。如果不是家里失火,这会儿她不可能坐在这里受罪,而是在父母怀里撒娇。山里的日子虽然穷困,但却有一种别人无法想象的快活和幸福。在那个和睦的有着真正爱心的家里,她吃什么都是香的,喝什么都是甜的。在那个家里,她就是父母的命根子,父母把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吃,可她们自己却常常饿着肚子。她们把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几个小钱,慢慢凑起来,跟她买最新最新的衣服。不管家里穷到什么程度,家里每年都最低要跟她添置一两套新衣,可父亲和母亲却总是穿着那一套补了又补的旧衣服。她最感动的是那个难忘的下午。那天下午正好是星期六,她刚从学校放学出来,天就下起了小雨。她跑到路边一个石洞去躲雨,才躲了一会,她的父亲和母亲就从两个不同的路口上给她送来了挡风遮雨的东西,只不过父亲送的是斗笠,母亲送的是伞。她觉得很奇怪,怎么父亲和母亲两个人同时给她送东西?一问,方知母亲是从家里来的,而父亲则是从坡里直接来的。看着父亲和母亲那疼爱她的样子,她激动得当时就想掉眼泪。然而,自从她离开那个山里的家,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父母同心的爱,没有那种叫她感到自由快乐无忧无虑的气氛。现在,那个家没有了,她好想那个家,好想再有那样一个家,好想她的父亲能够活过来,继续跟她在一起,她也好想再回到那个做小姑娘的时代,回到那个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的山沟沟里,回到那个鸟窝样的小茅屋里。
想着想着,兰香竟不知不觉地掉下泪来。突然,领班大叫了她一声,兰香这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回到现实生活中。领班说有个客人点了她,叫她赶快去那个客人的房间跟踪服务。兰香赶紧擦了擦眼泪,走进了那个十二号房间。
房间里的客人刚刚放下自己的一个大箱子,兰香走进去,客人有点惊讶地看了看她,疑惑地问:“你是干什么的?”兰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不是你点了我吗?”那人看了她一眼,说,“我只是叫她们随便派一个服务员就行,你来了就更好。我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写写东西看看书,你跟我到服务台去讲一下,我要求总机跟我放一个专线过来,我要上网。”
兰香觉得有些怪,这个长着一头自然卷发,年纪大约三十左右的青年人,完全不是一个嫖客的形象,而象是来此长住不走的。
回到房间,那个卷发青年已经将电脑安装好,正在上网。兰香虽然听说过上网,但却还没亲眼见过,她好奇地瞪着一双眼睛,入迷地看着。卷发青年等那个叫声响过之后,很礼貌地对她说,“现在没事,你可以离开了;需要服务,我会叫你的。你自由去吧。”兰香沮丧地走出房间,她知道那青年是不想让她看到上网,据说网上有许多个人秘密。
才出来,就被领班的看见了。领班的问,“你怎么跑出来了?人家点的是全天服务。”兰香说,“没关系。他叫我出来的,说有什么事就叫我。”领班的觉得这个客人很有些怪,他点了“特别服务”,却不享受“特别服务”,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会是公安局派来卧底的?想想,摇摇头,认为不会。就随了兰香,只是叫她注意点。
兰香再次进去,那个卷发青年关了手提电脑,拿一本书在看。兰香坐在沙发的这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兰香弄不懂眼前的这个人,看得出他不像是个需要三陪的客人,可他却为何要点特别服务?那青年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一本《复活》,很温和很礼貌地对她一笑,说:“小姐是从山里来的吧?”
兰香觉得奇怪,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身世?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山里来的?”
“感觉。”那青年直言不讳地说,“我还敢肯定你是新来不久的,说不定是才来的。”
“不,我来了有两个月了,只是才到这里上班。您,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
兰香故意把后一句说得很特别,那与其说是对对方表示出一种尊重,不如说是给对方一种暗示:希望对方能够同样尊重她。
那青年似乎很理解地点点头,善意地笑笑,“小姐家在哪里?”
兰香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很乐意地告诉了对方,“我家在李家寨。”
“李家寨?”青年不无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兰香,说,“你是雷界的人?我外婆家就在那儿!”
青年说着,一边陷入了对外婆家的美好回忆,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外婆家就是李家寨的,小时候我每年都要到她家去玩,那里有好多好多的核桃,还有枣子。我一到那里去,就要舅舅跟我摘核桃,打枣子,或者要是正月间去,就在那里做雪人,打雪仗。有时,大舅还带我到山上去打兔子,捉黄鼠狼。”
兰香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觉得很好玩。只是,那青年的话勾起了她的沉痛心事,她活跃的神色马上黯淡下来。青年很快感觉到这一点,他打住要说下去的话,说,“什么时候有心情了,我就到你们家去玩,好吗?”
“我已经没有家了。”兰香黯然神伤,几乎要掉下泪来。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会伤你心的。”青年似乎很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兰香摇摇头,她想掩饰这种叫对方感到尴尬的表情,可似乎做不到。便强颜装欢地笑了笑,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把那种叫对方尴尬的东西掩饰过去,没想到效果适得其反,她的笑让对方更觉得她有什么沉重的心事而不轻易对人讲。
气氛尴尬着,青年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礼貌地问:“敢问小姐芳名?”
兰香不很明白芳名这个词,但她感觉到那一定是对对方表示出的一种礼貌和尊重,就很礼貌地说:“我叫兰香。先生您呢?”
“我叫鲁梭。”青年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名片递过来,并不忘在其中自我介绍,“我现在在市文化局上班,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想到这里,一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特殊生活,二来想散散心,找个人聊聊。只是,不知道小姐乐不乐意我这种特殊服务。”
“很高兴跟您在一起。”兰香出自内心地说,她预感到对方根本就不是嫖客,而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特殊客人。
“我也一样。”鲁梭用一种对对方很尊重很喜欢的口气说。
两个人正有一种很投合的感觉时,洒店餐厅的开饭铃声响了。二人同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很默契地向餐厅走去。饭菜还没有上来,两个人就坐在那里说些想说的话,直到餐厅服务员把菜都上好了,酒也拿来了,他们还没想到吃饭。这时,一位才上班的服务小姐走过来,她以为这两人有可能是一对夫妇,便很礼貌地问:“先生!要不要把啤酒跟你们打开?”鲁梭这才悟到该吃饭了,他向那位服务员点点头,说了些谢谢,服务小姐就把啤酒打开,往二人的杯子里倒。兰香不喝酒,她把杯子提前拿了过来,鲁梭说,喝一点吧,啤酒,没关系!其实我也不会喝酒。兰香不好坚持不喝,她怕这样当人家的面谢绝对方会让对方尴尬,很没面子。
服务员一走开,鲁梭就主动端起酒杯,很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兰香同样有有礼貌地回以一笑,两个人就着那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了下来。鲁梭又举起筷子跟兰香夹了一点菜,放在兰香的小碟子里。兰香说声谢谢,又回以感激的一笑。兰香吃着那道菜的时候,鲁梭一直看着她,似乎看着对方吃东西才是一种高级享受,却把兰香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兰香慢慢咽下那道菜,脸红地问:“我不想叫你先生,叫你名字鲁梭可以吗?”
“最好!我最不喜欢别人叫我先生。”
“鲁梭。兰香试着叫了一句,问,”你家在哪里?”
“不远。就在这个市里。”
兰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你就不怕你家里的人知道你到这里来吗”
“不怕。”鲁梭说,“怕我就不来了,再说,我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嘛!”
“那你出来做什么?”兰香直言不讳地问。
“我不是对你说过了,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找个人好好说说话。”
“难道你也有什么不愉快的心事吗?”
鲁梭把举在空中的酒杯放回到桌面上,用眼神给了兰香一种一言难尽的表示,然后摇摇头,仍将酒杯举起来,与兰香的酒杯撞了一下,说,“这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楚的,小姐如果愿意听的话,明天上午我带你到仙姑洞去聊聊,好吗?”
兰香多少有点警惕起来,但看着面前的这个叫她怦然心动的青年,她似乎什么也不怕了,就欣然地点点头。
两个本来素不相识的年青人,因为心情格外好,一顿晚餐吃得津津有味。刚刚放下饭碗,那边舞厅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正在和兰香一同往外走的鲁梭,又一次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兰香很激动地点点头,说,我想去化化妆。鲁梭说,不用,我就喜欢你这个轻描淡写的自然状态,兰香脸红了一阵,很默契地挪动碎步,往这边的舞厅走来。舞厅里早已有了人,虽然光线很暗,但轻快舒缓的音乐声却能让人有一种被舞曲所诱惑的感觉,更有一种跃跃一试的好心情。似乎是在一种梦幻般的不知不觉中,兰香被那个叫鲁梭的年青人拥下了舞池,踏进了音乐的节拍。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兰香的舞跳得很优美,很自然,尽管她跳舞是在进了这个大酒店之后才学会的,但以往只是跟餐厅里的那些小姐随便跳着玩玩,开开心,混混时间,甚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可以不用掏钱而学会跳舞,所以她一直没有真正享受到跳舞给她带来的乐趣和让她心跳的感觉。现在,面对眼前这个两眼一直在脉脉含情地看着她的鲁梭,她反倒害起羞来,似乎不是在和一个客人在跳舞,而是在和自己的恋人闹开心。她突然觉得她的舞步好自然,好顺畅,似乎不是她的舞步在随音乐的节拍转,而是音乐在随她的舞步响。彩色低亮度的灯光在舞厅有限的空间里轮流转动,更增强了她的那种渴望得到害怕失去的虚幻感。那个此刻在她面前显得那么年青、潇洒的鲁梭,时而清楚地亮在她的面前,时而又好象不知暗到哪里去了,她仿佛不是拥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体,而是一个虚幻的灵魂,那灵魂随时都有可能跟她告别,消失,甚至有可能永远再也找不到。兰香紧紧地把握、判断着自己的感觉,不让眼前的这个心上人跑掉。比她高半个头的鲁梭还是那么脉脉含情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她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青年男子的旺盛气息,看到了青年男子的那种内心的强烈渴望,甚至似乎还听到了对方那种想要呼叫出来的某种心音。她多么想抬高自己的脚跟,凑上脸去,让对方亲她一下。那样不只是心甘情愿地给对方的一种满足,也是她自己内心的一种强烈的渴望。但她知道这显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对方不可能接受,她也不能做出。可她内心的那种心甘情愿和渴望,却又是那样的强烈而不可遏制,于是,她除了用眼神给对方这种暗示,干脆把眼睛闭上,在梦一般的意境中,模拟那种想要做到的初吻在那种虚幻的模拟中,她似乎尝到了对方嘴唇的甜味,闻到了对方的呼吸,感到了对方心脏的快跳,两个充满活力的生命,像一堆点燃的篝火,正在疯狂地燃烧!她多么希望永远那样。突然,那虚幻的音乐声像六月天才下几点的阵头雨就收住云头消歇了。
兰香被鲁梭手牵着手走到舞厅边的座位上,心里激动得不知对鲁梭说什么好。鲁梭侧过头来,很是怜香惜玉地问她,累吗?兰香摇摇头,因为她感到了对方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怜。这时,音乐声再次响起,鲁梭又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兰香一甩自己的披肩发,再次下了舞池。音乐声短促而有力,节奏感非常强,这是一种迪斯科舞的音乐,舞伴不必搂在一起,而是面向对方运动。对于兰香来说,这是一种用身体语言向对方表白的机会,她不失时机地用自己优美的动作和不无暗示的复杂眼神尽情地向对方传递着某些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情绪和心里语言。而与此同时,鲁梭也很默契地用身体动作这种特别语言向她传递着心声。只是,双方越是这样作,越是有一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真实内心的欲望。一曲终了,两个人已经在心里有了那种既要揭破那道心灵窗户纸,又想甜蜜地暂时保留那种心里秘密的共同意愿了。
接下来,两个人就只是在欢快地跳舞,尽情地跳好,而不再有那种想要告诉对方什么的急躁情绪了。安定了内心而又压抑着内心的某种特别快乐的配合,很默契,很自然,也很投机。很快,她们就成了整个舞池的注意中心。
跳舞结束,二人来到客房部这边,鲁梭把兰香带到房间坐了一会,喝了点水,鲁梭看看表,已经很晚了,他礼貌地对兰香说:“你也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好的。”兰香不知从哪里冒出两句好听的,“祝你晚安,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梦见你。”鲁梭很有灵感地讨好对方了。
“谢谢!”兰香一激动,差点和一个陌生的客人撞了个满怀。
回到房间,兰香一直沉浸在那种无法形容的激动之中,怎么也睡不着。
请各位大大多多点击,推荐收藏!引路神在此谢谢
阅读天使恶魔变形记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