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此处若不调整,必须改变头一段的转换陈述。
回到新城,黄律师只在家休息了一晚上,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艰难的调查工作。这种调查,现在对他来说,不只是一种关于案子的调查,还是一种有意义的采访。黄律师一直想写一部长篇小说,并想通过一部较有影响的长篇小说而一举成为名副其实的作家,却一直没有时间去完成这个一生都放不下的心愿。尽管他一直干着神圣的律师工作,爱好文学和想当一名真正的作家的愿望一直没有放弃。他决定细致地采访兰香这个人物,即使现在不写,详细的调查,也将是最好的第一手材料。这种材料,会深深地留在他脑子里,即使到他将来退休的时候,也不会忘记。
按照结巴大叔的大概指点,黄律师来到了那个叫春芳的姑娘所居住的大概地点,一个叫黄桥的地方。黄律师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只是很少到这一带来。这里原有一座很古老的天桥,前些年城市整容,古老的天桥变成了一座转盘式的水泥天桥,但地名还是叫黄桥。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但又是个曾经很热闹过的地方。热闹是因为这里过去曾一度是新城的市中心,偏僻是因为经济开发后,这里由于地理位置的限制,市中心开始转移到南城那一片新的土地,这里的人就渐渐少了一些,房子也老化了,而且多是工人出身的家庭在这里。工厂倒闭工人下岗之后,这里的人们大多数告自食其力来维持自己的生计,少数家庭还仅靠那一个月两三百块钱的基本生活费勉强活着。有家大口阔的人家,生活困难,有时还到菜市场上捡一些烂菜叶度命。也许是由于生计的艰难,黄桥底下到处都摆满了摊位,做着各种各样的买卖,有卖衣服的,卖儿童玩具的,卖各种吃的,摆书摊的,还有理发培训班的实习生来这里免费理发的,暗中兜售黄色书刊的,甚至还有一些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人在转悠。那些摊位,大多没有营业执照,大约是因为这里不是固定的摆摊地点,而是供人们休闲娱乐的地方。
黄律师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地浏览着新城这一片独特的风景,也算是熟悉生活吧。有时,他还凑过脸去看人家做买卖,试探性地问问价格。当他正在往前走的时候,一个姑娘赌在他的面前,胆大包天地说:“这位大哥,你需要特别服务吗?我会让你满意。”
黄律师惊讶地抬头一看,眼前的这位虽然长得一般,但身材却特别好的姑娘,看上去跟他的女儿年龄差不多,为了做那种买卖,竟然这样来称呼他。黄律师也曾听说过新城黄桥底下天天有暗娼青天白日拉客的事,却没想到自己竟真的遇上了。他很恼火,也很不耐烦地瞪了那姑娘一眼,像要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可是,那姑娘却很有耐心,她并不因为眼前的这位客人瞪了她一眼而自知没趣,相反倒更激起了她的挑逗意识。她笑盈盈地看着黄律师,像一个宽洪大量的母亲看着一个发小脾气的孩子一样。在黄律师感到无可奈何的时候,她还向黄律师抛来一个媚眼,然后接着说:“大哥,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夫妻都只是一个名份,互不干涉内政,你还这么保守?真是封建得可爱。”
如此舔不知耻,黄律师怒火攻心,他恨不得要开口骂人,想想,怕反倒弄出人来围观,叫他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甚至弄不好还会惹出麻烦。如果让他的家人知道,他怎么要跑到黄桥这么一个地方来,那就更说不明道不明了。昨天晚上,当他告诉妻子,他要尽全力打好兰香这一案子,妻子就连说带笑半开玩笑然而却又醋味十足地刺他一句,说:你莫不是也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吧?
那位拉客的姑娘见他并没有什么非常行为,干脆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一边把穿着薄薄的上衣的高耸胸部往他的身上贴紧,一边进行着让黄律师感到非常肉麻的挑逗:“大哥!来吧!要不上我们家,要不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乐一乐吧!本姑娘一定让你满意!”
黄律师顺不得,火不得,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回避,可看样子,他这回是很难回避的了。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对这位拉客的姑娘量出他的律师证,那样姑娘就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档次的人,自动退却。但不到关键时候,他还不想这样做,因为那样似乎是侮辱了他的律师身份。
姑娘仍然不放弃他,一只手都搂住了他,嘴里开始有目的地打消他的顾虑:“你放心,本姑娘不仅服务质量一流,而且价格优惠,比你在大场合要便宜得多。”但究竟便宜多少,姑娘没有往下说明。
黄律师明显感觉到,她还没有明码标价,可能是因为她还不想放弃价格的最大争取。黄律师本来想说自己没钱,这样那姑娘就不会来纠缠他了,可他不想这样说,这样说会显得自己太不像个男人!
那边过来了又一个描眉画眼的姑娘,看得出又是干这行的人。而且,那位姑娘长得比这个姑娘漂亮得多。这个姑娘感到有心理压力,她对黄律师开始了最后的进攻:“大哥!你是不是真的很在乎价格?那么本姑娘告诉你,你只要出二十块钱,我就为你全方位地服务一回,而且保你满意,自愿做我的回头客!”
黄律师没有表态,他想根据情况来摆脱这个姑娘的纠缠。黄律师本来想让两个姑娘竞争,吵架,那样他就可以从中得到解脱,但觉得这样做太不妥,有损他一个名律师的形象,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边的姑娘正感到危机时,那边的姑娘逮住了一个男人,解了她的围。黄律师感觉到,这姑娘在后悔,后悔刚才由于情急而表出来的态,失去了价格的争取机会。
黄律师不想继续纠缠,即使是会弄出意外,他也顾不得了。他当机立断地量出了自己的律师证,对那姑娘说:“小姐!对不起,你找错人了。我是律师,不是一般的人。”
没想到小姐竟哈哈大笑起来,不仅一点没有因为他是个律师而自动退却的表示,相反缠得更紧了。她几乎是很放四地说:“律师怎么啦?律师还不是人嘛!律师还不一样需要这方面的服务吗?律师终日工作繁忙,更应该休闲休闲嘛!”
黄律师心慌意乱起来,他万万想不到,他自以为最有力的解脱办法竟然不起作用。
姑娘找到了进攻的缺口,她开始不择手段地挑逗起黄律师。她干脆挽起了黄律师的膀子,像情人一样地边走边对他摩擦,还故意拉低自己的胸部,露出肥大坚挺白净的乳房一角。同时让黄律师感到头晕的,还有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具有太强诱惑力的香味。
黄律师被逼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正要发火时,那边的人突然一阵骚动,原来是工商和城建的行动起来了,要将这里的一些非法经营的摊位全部赶掉。这种周而复始的活动黄律师一看就知道只是走个过场,很快就会死灰复燃,但却帮了他一个大忙,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自动离开了他。
黄律师暗自叹了一口长气,庆幸总算摆脱了,要不他还真不知道会弄个什么结果出来。无论是对于一个律师,还是一个父亲和丈夫,他都不想自己的声誉受到什么伤害。这不只是他做人的标志,也是他的人格尊严。尽管这种事现在对于越来越多的人来说并不奇怪,他还是想洁身自好。
果然,工商城建的集体行动才刚刚结束走人,那些人又厚着脸皮回来了。这种无脸百姓的行为,让黄律师颇费思量: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周而复始的恶劣现象呢?是政府不力,还是这些百姓的素质低呢?还是,某些人的制止行为带有了暗示意识,让这些无脸百姓觉得有机可趁呢?或者,是因为那些摆摊设点的人暗中给了某些人好处,他们才能够在此以这种避避风头继续干的形式安身立命呢?还有,黄桥这个称呼是什么时候改的?人们为什么要把天桥这个称呼改成黄桥呢?黄桥又是从哪一年开始暗中从事黄色勾当的呢?
黄律师不想去深究这个很值得研究的社会现象,因为他今天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找到那个叫刘春芳的姑娘,调查兰香进城后的初期生活。
费尽周折,黄律师总算找到了杏春巷。这是一条小巷,路窄得连三轮车都进不去。也许因为是大白天,巷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关了门,给黄律师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黄律师问了一些人,那些人要不就很不耐烦地吼他两句,要不就问到脸上也不理睬他,或者是随便把嘴一歪,让他自己去理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尤其是生活浮躁的城里人,对这种太多的查问有一种极不耐烦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但却没想到这些人态度如此恶劣。黄律师只好改变方式,每问一个人之前,先给对方献上一支烟,然后再开口。
总算找到了刘春芳的租屋处,门上却挂着一把锁。黄律师只好问这边的房东,房东是个女人,她有所顾虑地把门开了个缝,露出一张脸来审视着黄律师,好像在审视黄律师的身份,会不会是个骗子,直到黄律师亮出了自己的有关证件,她才有所警惕地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黄律师知道她有所顾虑,便直言不讳地说,“我找她,是想通过她了解一个人。”房东才说,“她做生意去了。”黄律师问,“要什么时候回?”房东说,“说不定,这要看她的生意做得如何。说不定一会就回,说不定要晚上才回。”黄律师又问,“她在什么地方做生意呢?”“黄桥脚理。”那女房东回了这一句,就已经很不耐烦了。黄律师本来要加问一句做什么生意,以便直接去找,想想觉得这样问似乎有点不礼貌,对方的态度也已经很不耐烦了,便咽下了要说到嘴边的话。女房东见他不再接着问,就关上了门。
时间已是中午,黄律师的肚子都饿急了,他决定先到附近找点东西吃,然后再作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不找到春芳,这趟路算是白跑了。再说,他现在要做的工作也就是找到春芳,调查兰香进城的初期生活,然后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
信马由缰一般,黄律师来到了黄桥附近一家小餐馆里,点了两个菜,要了一瓶啤酒,然后就坐在那里等。上午没找着人,又遇上了那种被人认为是倒霉的事,黄律师的心情有点烦,但小餐馆里这会儿没多少顾客,一台彩电正播送着一首常回家看看的歌曲。这是一首非常有人情味的通俗歌曲,黄律师第一次听到它的时候,就被那动人的歌词和优美的曲调所感动,预感到这首歌有可能会成为人人爱唱的名歌,说不定还会得大奖。法律本乎人情,艺术最要表现人情人性,这首歌在他看来,其百听不厌的魅力就在于它写出了现代人开始背离人情人性而又非常渴望人情人性的回归这样一个特定时代的人民心声。果然,歌曲连连得奖,并很快风靡全国。然而,尽管这首歌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他仍然觉得那么新鲜,富有非常强的感染力。只要一听到那种曲调,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曲调而产生共鸣。即使是在他心情最坏的时候,只要他听到这首歌,心情马上就会变得开朗,美好。
黄律师就是在这首歌的又一次感染下,心情变好,并跟着曲调的进行在心里轻轻地哼了起来。这首歌让他再一次想起远在乡下老家的老父老母,过去,他因为工作忙,除了过春节,几乎很少回家。可他每回家一次,父母的那种高兴劲,总是让他感动很多天,并后悔没有常回家看看。那首常回家看看的歌,可以说是唱出了他的心声。自从他听了那首歌后,他对老人渴望儿女回家看看的那种心境有了深刻的体验和感受,有事没事,抽得出时间抽不出时间,他常回家看看。即使身不由已,他的心也随着那首歌回家了一趟。这首歌不仅替代了他心灵的解脱,也让他的精神境界得到了美好的升华。尽管他所从事的是律师专业,整天跟法律条文打交道,但真正让他做好一个律师的精神力量,还是那种博大的人道主义精神和那些让他感动的人间真情。
黄律师就是这样一边听着那首歌,一边看着小餐馆外边的一线春天的风景画面。那画面很美,最远处的蓝天白云之下,青山如黛,接下来是烟波浩淼的湖水,近处是如少女散发般美丽的绿柳,再近处是沙滩,草坪,绿地,行人,还有那些新做起来的高层建筑物。那些建筑物从造型到外观,都那么漂亮,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建筑设计师们的那种心境开阔的现代物质文明意识和回归自然的开放性审美观。
就在这样的一种画面中,走进了一个背着小箱的擦鞋女孩。这女孩长相一般,但在黄律师此时此刻的心情下,却显得格外漂亮美好。女孩笑着走过来,很温柔地附在黄律师的耳边问:“先生!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那女孩一边说,一边审视着黄律师的神色,就作好了要为他擦鞋的准备。
黄律师本来不想擦鞋,因为他没有在外边擦鞋的习惯,他的鞋总是自己在家里擦,而且是自己亲自动手擦。然而此刻,他心情愉快,拒绝这女孩为他施行这种正当的小型服务,似乎有点残忍,于是,他以默许的形式接受了擦鞋女孩的服务。
擦鞋女孩刚作好准备,餐馆的菜就炒好了,黄律师就一边吃着味道鲜美的小菜,唱着新鲜的啤酒,一边听凭擦鞋女孩为他擦鞋。擦鞋女孩飞快的动作,优美的姿态,和那刷刷刷比音乐还动听的擦鞋声,让他产生一个冲动,他想这简直是一幅美好生活的画面。
擦鞋女孩很快就擦好了他的皮鞋,站起身来时,那擦鞋女孩因蹲下时造成的血压回升,脸面红得就像一轮刚出海面的太阳,那么红润,美好。黄律师明知是一元钱,却还是要问一句多少钱,以示尊重。那女孩笑了一笑,说:“先生!随你。”
擦鞋女孩的一句随你,让黄律师有点尴尬,一般这样的场合下,作为一个大男人,当然应该要表现得大方一些才对。黄律师打开钱包,顺手掏出了一张伍元的票子,他不好意思叫擦鞋女孩找多少,就说,“收吧。”
他满以为那擦鞋女孩会找他四元,最低要找他三元,然而,擦鞋女孩却说:“先生!不好意思,要你破费了。我们是一条龙服务热线,您还需要其它的跟踪服务吗?如果您不反对,我这就去跟您联系。”
“嗯嗯。”黄律师胡乱地点着头,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五块钱上。说心里话,擦一双鞋收他五块钱,他不能不心痛。
女孩飞快地走了,像是去找人了。
黄律师喝着吃着,突然觉得那菜那酒好没味道!擦鞋女孩多收了他四元钱,让他感到像是受了极大的欺骗。四块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擦鞋女孩的做法让他失望。他突然想起刚才的胡乱点头,想起那擦鞋女孩说的那句让他作呕的话:“先生,我们是一条龙服务热线,您还需要其它的跟踪服务吗?如果您不反对,我这就去跟您联系。”
黄律师恍然大悟,什么其它的跟踪服务,不分明是那种事吗?如此看来,那擦鞋女孩干的是拉皮条的营生?早在半年前,黄律师就听说过,新城有一些擦皮鞋的小姐,其实是拉皮条的,他们借跟人擦鞋的机会,跟那些地下小姐拉生意,生意做成了,给一定的经济回扣。据说,这是一个地下旅社的老板发明的,他想出这么一个怪念头,是因为小姐直接跑到大街拉客太冒风险,而且太直接,令人反感,且容易暴露目标,让派出所的人注意。于是,这家地下旅社的老板就找来一些擦鞋女,跟他们签订口头合同,果然生意很快就好了起来。没想到,这种倒霉事又让他碰上了,黄律师仿佛觉得有鬼似的。
餐馆外面走来了两个女孩,一个还是刚才那个擦皮鞋的,黄律师意识到灾难将要降临,他丢下还没吃完的菜和没有喝完的酒,就抢着付了钱,溜之大吉。
黄律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小餐馆里出来的,只觉得背后有女孩在大声叫唤他。黄律师唯恐躲闪不及地往前快走,几乎是连走带跑。这些蚂蟥一般的小姐,沾上了可不是一件好事。黄律师也不知道往哪里跑才好,就那么胡乱地钻了一阵子,感觉到小姐不会再追,这才叹了一口长气。一看,原来竟是回到了刘春芳的住处附近。
黄律师决定再去看看刘春芳回来了没有,他不想为这事等到晚上,这个地方不是他的久留之地,新城人都说黄桥一带是地下红灯区,看来也许是那么回事。
黄律师再次来到春芳的住处,一个光线比较黯淡的二楼向西的一间屋外,意外地看到门锁已被主人打开,门在虚掩着。黄律师叫了声,“里边有人吗?”里边没有人应。黄律师又叫了一声,“里边有人没有?”里面的人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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