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志明坐在饭桌边上,摸着饭桌――这是父亲手工做的,仿佛犹在梦中,他扭头看了看放在天井角落里的一个木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父亲的木工工具,现在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父亲一斧一刨一凿做出来。
“儿子,吃饭了”,父亲把一只碗放在他面前,再递过来一个小勺。
彭志明机械地接过勺子,看了看碗里盛好的米饭和捣碎了的鱼肉和韭菜煎鸡蛋,再看看父亲那年轻的脸庞,还有那咽喉下凹陷处的明显伤痕――那伤痕是父亲作为第三批援越部队入越南作战时受伤留下的,当时手术时因失血过多,父亲差点牺牲在手术台上,还留下了个阴雨天就伤口疼痛的毛病。
“儿子怎么啦?”父亲彭才旺看儿子有些奇怪,问妻子陆芳。
“可能是刚睡醒吧”,母亲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不热啊”。
“那就吃饭”,父亲拿筷子敲了敲儿子的碗。
彭志明赶忙低头,勺着碗里的饭往嘴里送,眼睛却上翻瞄着父亲。
父亲吃饭的习惯还是老样子,大口大口的扒饭,按母亲的说法就是狼吞虎咽,嚼都不嚼就直接吞肚里,这习惯是父亲在部队时养成的。据父亲说,他参军时的第一顿饭就吃了四个半斤重的白面大馒头,基本上三、四口就能吃下一个馒头,当然也有那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1958-1961)被饿得太狠的缘故。
再看看看看母亲,母亲正柔声哄着妹妹吃米粉熬成的米糊,米糊里混着捣碎的鱼肉和鸡蛋,当然刚过周岁的小家伙不会老老实实地吃饭,吃一口就会吐半口。
彭志明犹如嚼蜡一般吃完了饭,也装满了一肚子的疑惑。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母亲就去厨房烧热水准备全家洗澡用,父亲则拿出揉面板和擀面棍放到饭桌上开始和面做明天的早餐。父亲是个从小吃着稻米和红薯长大的南方人,参军后曾在北方驻扎了两年,从此就染上了吃面食的习好,包子、馒头、花卷、面饼、饺子等变着花样的做,彭志明从小到大的早餐就是吃父亲做的面食,没得几次是在外头吃的,不过父亲还不会拉面条,要不然拉面、炸酱面这类的也会经常吃。
彭志明坐在一旁看着父亲揉面,这时候家里还没电视机,也没收音机,家里的第一台电视机――14黑白电视机要到1985年才会有。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母亲烧好了热水,拖出一个大木盆,倒上冷热水,调好水温,开始为儿子洗澡。
当彭志明脱光衣服站在木盆里,面对母亲的时候,忽然有些害羞,把母亲给惹笑了。
母亲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蛋,笑道:“毛都还没长出来,还害臊!”
彭志明坐在大木盆里,低着头,任由母亲给他洗头,热腾腾的水汽温暖着他的身子,一股暖流也在心底缓缓涌动――能再看到年轻时的父亲母亲真是太好了。
母亲给儿子洗完澡,就轮到女儿了。彭志明蹲在木盆边上,撩着水泼妹妹,惹得小家伙咯咯地笑,却不知道哥哥正转着个邪恶的念头,准备以后拿这事来要挟她。
等父亲母亲忙完一切,时针已指向晚上十点了。
“该睡觉了”,母亲把儿子撵上床,也不管他几小时前才睡醒。
彭志明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心潮涌动,不敢相信这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是一个梦,一个过于真实的梦。
他出生于1976年,属于在后世许多人所说的那尴尬的七十年代人,他的人生也是很尴尬,他是五年制小学的最后一批毕业生,中考“3+x”科目改革的实验品,好不容易进了大学,国家却不包毕业分配了。而后面对汹涌澎湃的信息浪潮,却又发现自己的知识结构早过时了,不得不从头再来。他经历了90年代初安装一门固定电话就要3000元人民币初装费的黄金历史,也经历了21世纪初安装一门固定电话的初装费可以算进电话费里的白菜价;他经历了扛着“小猫”,吭吭吃吃上网,一个小时不算电话费都要2元人民币的历史,也畅游过1mbps上网速度的信息海洋。他生活在一个新与旧的变革年代,从某种意思上说,是属于过渡的一代人,在人生的道路上也是一路磕磕碰碰,到了30岁却一事无成。
现在,他似乎又有了一个重新开始机会,又有机会开创一个新的世界,心里既兴奋又疑惑――这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他不知道!
彭志明睁着眼睛不敢睡过去,生怕一睡过去就会从梦里醒过来。
在黑暗中,就这么睁着双眼,彭志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抗不住疲倦,终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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