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是本市赫赫有名的温泉山庄经理,别说是要市府一张条子,就这会儿给市里当官的通个话,也没人会说不行。”
“我的手机出门就关了机,这会是谁也寻不着我。”
玉霞灿然一笑:“杨姐,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杨姐这是忙里偷闲,曾哥要回来了,先到天都温泉来……是要给曾哥一个意外的喜悦。”
“鬼女子,胡思乱想到哪去了。”
“本来嘛,谁不知道天都泉椒香浴体,会令人青春焕发。”“别再瞎猜,瞧,你庆刚哥从屋里出来了。”
天都林场组建不到10年,任务只有两个,一是负责这片方圆三十公里的人造松杉林,二是培育以松树为主科的苗木,供西原市春季植树造林。这样的苗圃西原市一共有8个,天都泉是苗地面积最小的,所以职工也少,仅有5男3女。其中场长陈庆刚和甲珍珍是俩口儿同一单位。甲珍珍是甲玉霞的大姐,八年前二十七岁时自觉自愿地嫁给了大她十岁,且是离过一次婚的陈庆刚,其中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局外人只是知道珍珍和庆刚都是属于稳重厚道的人,庆刚当过知青,珍珍生性本份。小妹玉霞对大姐和大姐夫最尊重。
陈庆刚听见汽车喇叭声走出了门,看见姨妹玉霞把头伸出车窗在喊:“庆刚哥,你们林场的大门怎么大白天也关着?”陈庆刚边开门边笑着说:“这是保护区呀!”“有国宝需要保护的吗?”“有呀,你不也来了吗!”陈庆刚打开了木栅门,黑色桑塔那停在了土墙院内。玉霞下车问:“庆刚哥,我姐呢?”“珍珍去苗圃育苗去了,我去叫她。”玉霞又问:“有多远?”庆刚说:“院后滴水岩地界,就一里路。”玉霞说:“你就别去了,我今天是陪杨姐来的。”
杨金拉姆从车里走出来,望着这土墙院内的矮平房,问:“陈场长,能放行吗?”庆刚讪笑道:“这不让你们进来了吗。”杨金拉姆摇摇头说:“我可是想去天都温泉,你也放行吗?”陈庆刚说:“别的人不行,你来了我可不敢再阻拦。”杨金拉姆笑道:“这可不一定,大概是玉霞来了你才放行吧。”陈庆刚也笑道:“玉霞的面子哪能和市长比。我再拦你,你一个电话就通了关节,上面怪罪的还不是我。”杨金拉姆朗声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今天我是既无特许证,也关上了手机,领情就只领玉霞的了。”陈庆刚说:“好吧,你们去,车我替你们看着。”两个女人离了林场,踏上了通往天都温泉的林间“官道”。这所谓的“官道”已很有一点年代了,卵石铺就,乃三尺宽的古骡马驿道,道傍杂草丛生,野花争妍,给人“曲径通幽”的感觉。行不半里,杨金拉姆招呼玉霞离开了“官道”择一上坡小径来到了一处高坡翠坪。站在这里,大半个娇阳照射下的西原市呈现在眼底。而在另一侧近在咫尺间的天都温泉也完全在视线之中。她俩坐在了翠坪上。这是一处能深深地感受到风和日丽的境地。也是一处界于都市和艽野的境地。在她们身后,都市的喧嚣渐远,尽管还隐隐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但比起身处闹市的嘈杂已是轻描淡写的了。在她们的眼前却是别一番山野景致。天都温泉周围的群山松林葱郁,山风中轻轻地涌动着如歌的松涛声。一束山瀑如半匹白练从数丈高的壁岩上飞流而下,水雾弥漫,玑珠飞溅,其势撼人心魄。流瀑下,翠岩椒树环绕一处碧潭,潭有三丈余宽,却在不同的光照下呈现七彩缤纷的色采。潭边几步远是一天然温泉,钙化物堆积,千百年积聚成圆锥体,状如火山,顶端突泉喷射,云蒸雾绕,蔚为壮观,涌出的温泉聚于潭傍石滩沙坑,触于潭水内,成为天然浴场。温泉四周椒树林立,时节正是花椒爆红袍之际,山林间飘浮着浓浓的椒香玉霞隔着吊带裙提了提乳罩带子,她感觉里面被汗濡湿了,涩腻燥痒得厉害,真想脱光了跳进天都温泉痛痛快快泡个澡。她尽量让轻拂的山风灌进脖子里。这会儿玉霞才发现杨金拉姆是着意打扮后出的门。
平日里,“与点楼温泉山庄”女经理杨金拉姆总爱穿一身银色西服套裙,给人端庄严肃的感觉。今儿个却换上了一件浅蓝色圆领无袖连衣裙,那裸在外面的手臂白皙如藕,连衣裙质地轻柔,高高地顶着一对胸乳,隐约透出胸前白色乳罩。大概是昨天才烫了发,如黑缎般的披肩烫发衬托出三十多岁的少妇特有的丰韵。玉霞知道这种时候和女经理玩笑是不用顾忌她生气的。
“杨姐,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真的吗?”杨姐抿嘴一笑,眼风里闪出暧昧的柔情。
“真的,我都生嫉妒了。”玉霞晶亮的大眼在她俏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沿着胸脯朝下滑去,杨姐侧坐在翠坪上的身肢漫漫着情醇少妇的娇艳,美妙绝伦,玉霞禁不住在心里暗暗赞美。
“玉霞,真正要嫉妒的是我,你是青春正当年,美天天都伴随着你呀。”“杨姐,女为悦已者容,今儿里你是春光无限,让人……”“鬼女子,你也快快找个如意老公吧,好天天打份自己。”“杨姐!”玉霞装嗔地嘟起了小嘴,那模样楚楚可人。
“怎么,不让我说啦?我偏说,我这玉霞妹儿啊,该找个什么样的老公呢?像她三姐夫丁强那样的兰球健将,又担心那样的莽汉子把花儿揉碎,找个小白脸儿,我玉霞妹儿又瞧不上眼,这偌大个西原市真就埋没了美人儿了吗?”“杨姐,别再说了,我这腰杆儿快让你给酸断了。”
“我就不相信你不找老公。”
玉霞也戏说道:“谁说我不找老公。只是莽汉子和小白脸都不行,我就只有学杨姐一样找个不莽也不‘白’的了。”
“什么叫不莽也不‘白’的?”
“杨姐的老公曾峰云大概就是这样的品牌吧。”
“玉霞,你可真有能耐,真这样我把峰云让给你。只是他那四十出头的年纪要屈了你。”
“杨姐,少年媳妇老年郎,美着呢。你没听说过四十岁的男人最成熟吗?”杨金拉姆冷丁吃了一惊。
玉霞说在兴头上了,也没窥到女经理的情绪变化,还一个劲地说:“杨姐,今儿个可是我们俩个女人一起去接一个男人,要是……”她倏地停了话头,她看到杨姐明眸里分明出现了一丝忧郁的神情,转眨即逝,忙嗫嚅道:“杨姐,我……我说过头了……”
杨金拉姆双手扬扬披肩发,那动作即潇洒又掩饰了刚才流露的忧情,她坐起身来,双手抱着膝头,似不经意地说:“说你的,我听着呢。”“不说了,不说了。”
杨金拉姆“外哧”一声笑了:“就这样便把你吓着了,你还想人家老公。”玉霞吐出舌头无奈地笑了笑。
杨金拉姆换了个话题:“玉霞,其实我经常到这天都温泉来。”“来野浴?”
“不,”杨金拉姆摇摇头,“一次也没下过水。连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有一点是明白的,那就是这天都温泉应该算是咱们西原市最好的天然温泉了,闲置在这里真可惜。”
“杨姐是想开发天都温泉?”
“谈何容易,没三、五千万的投资根本办不到。”
这话从西原市有名的女经理口里说出来,玉霞也感到诧意。过去,她也听很多人说过开发大都温泉,但都只是说说而已,更有心有余而力不济的人说:没与点楼杨老板那样的资本,谁能开发得了天都温泉!今天,连杨金拉姆也无能为力,看来这的确是没人能办得到的事了。
山风轻拂,随风飘来阵阵椒香。山坳里,流瀑飞溅的玑珠和天都温泉蒸腾的水雾在天地间袅袅缠绵,变成峰岩上的岚,林梢上的云。西斜的太阳把金色的光芒倾进山坳,雾岚都成了阳光中千姿万态的活物,翻卷游移,虚虚幻幻,真真切切,人如投身其间,必然会生出欲神欲仙的感觉。
玉霞说:“杨姐,来都来了,何不脱了衣裙到天都温泉野浴一番。”女经理摇头。玉霞说:“进来时庆刚哥让我带了浴帕的,他告诉我没人来的,杨姐不放心,我给你站岗,保证没野小子偷走你的凝脂玉体。”女经理看看手表说:“3点过了,下次再来野浴吧,咱们这就去接峰云。”玉霞听出杨姐的话有点言不由衷,便说:“杨姐,到了这里不下温泉去泡泡身子岂不太冤枉了,现在才3点过,下温泉去泡半个小时也不会误了接曾哥的事。”杨姐嫣然一笑道:“要泡咱们俩一起下去泡。”俩人就从翠坪上站起身来,沿着小径来到天都温泉傍。天热也穿不了几件衣服,杨姐穿的是连衣裙,玉霞穿的吊带裙,从脚上朝头上翻,就都露出了细软白嫩的肉体来。俩人把鲜艳的裙子挂在温泉池边的花椒树权上,以示这里有女人洗浴,然后便彻底脱去了乳罩、三角裤,光裸着跳进了露天温泉池中……耳畔是天都飞瀑轰鸣的声音,周围是花椒树丛环围的幕帏,仰头望,天空中山雾氤氲,满峡谷都弥漫着水珠织成的网,像天空中飘着毛毛雨,摸不着却看得见,五光十色,艳丽眩目。野浴的两个女人犹如在仙境中赛美的仙女。在玉霞的眼中,杨姐丰腴而不雍肿,那饱满挺拔的双乳圆润充实,溜圆的臀和平滑的腰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妇成熟的性感美。而在杨姐的眼里,玉霞却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坯子,她那白皙如玉的肉体在温泉漫泡中泛出粉红如晕的色彩,两只翘翘的乳房已是呼之欲出的野鸽,随时都有展翅欲飞的边像,那平腹下一丛绵绣小林灰蒙蒙闪着朝露的光斑,让人臆想无限。此时,俩人都已是唇红腮白,脸如酡艳,沉醉在大自然温馥的怀抱中……出浴起身,玉霞穿戴好连衣裙,对杨姐说:“我有个建议,杨姐,你得寻个时间与曾哥一起来这天都温泉野浴一下。”
杨姐示意她帮忙扣上乳罩带子,笑应道:“你这建议可以考虑,不就是洗个鸳鸯澡吗!”
玉霞眨眨眼,笑道:“那肯定是别有风韵的美事。”
3
西原姑娘爱姓甲,自然小伙子们就爱追姓甲的姑娘。整人之心不可有,爱美之心却不可无,英雄爱美女,俊男寻靓女,天经地义,说不上是是非非。前些年,西原市男子篮球队很出名,连续三年在地区比赛拿冠军。篮球队的小伙子们一时间成了西原市的英雄。按理说,球迷中也不乏姑娘,也曾有那么三两对人儿谈情说爱,却是好事不长久,没一对儿真成了一家人。这道是:篮球归篮球,爱情归爱情,篮球还能当饭吃!自后,篮球队的小伙子们也铁了心,要找媳妇就挑最好的,找甲姓姑娘,真正姓甲的姑娘。尤其以1米8个儿的主力中峰丁强为甚。有机会接触姑娘,见面先问姓啥?都是本市本城的人,姑娘们也不好再玩那个“甲”。待通报了不姓甲,拉倒,憋上的劲儿全使到了球场上,投篮、灌篮、争抢拼跳,风风火火,待比赛结束,一个个汗流泱背,全瘫在了地上,再提不起半点精神。至到两年前,西原财政困难,市政府决定不再养专业篮球队了,球队领导才着了急。篮球队解散只是个时间问题,这没法儿,领导内疚的是十几个大小子打了几年球还没一个真正成了家的。这领导回家问自己媳妇:“西原市这么多姑娘,怎么就没人看上我手下的队员?”媳妇说:“结婚要讲男才女貌,篮球队的小伙子有什么才?”领导说:“篮球队员们个个都是身材高挑,体格健美的小伙,没一个是爱情标准线上的残废。”媳妇说:“你说那村还缺半边。”领导糊涂了,问:“什么半边?”媳妇说:“身体好会打球只能算武,有文化懂知识才能算能文,这文武双全的小伙,西原城的姑娘才看得上眼。”媳妇一席话如醍醐灌耳,让领导醒了窍。细细寻思,篮球队里除了丁强读完过高中,算封了顶,其余队员都在这之下,按媳妇说的文武双全,全没辙了。这事得另打主意。这领导的媳妇是市妇联干部,情急中给老金山了个主意:对口支援,青年联谊。具体操作办法就是让女工特别多的市毛纺织厂派出未婚女青年与市篮球队搞联谊活动。
甲樱樱就是在活动中认识丁强的。
所谓的联谊会就是除了双方管青年工作的干部讲几句套话,让几个有文艺细胞的男女表演几个节目,然后就是跳舞。来的人谁心里都明白,男女搂抱到一块儿也就离爱情更近了。那一次,丁强是和甲樱樱一直跳到底的,曲间也没再请过其它姑娘。这得力于丁强的眼力。那次,市毛纺织厂来参加联谊会的女工中,甲樱樱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她个儿最高,(后来丁强知道了她身高1米刀),停停玉立,娇美的脸蛋上一笑两酒窝,属于那种天真的笑,不笑时又隐隐透出丝丝淡淡的幽怨,很让人生出怜香惜玉的情绪,这“美”和“怜”过渡到情恋就是顺理成章的了。甲樱樱和几个毛纺厂女工走进会场时,篮球队的小伙子们已是先于她们坐在了气氛温破的娱乐厅内。丁强的眼睛从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樱樱的身子。丁强的哥们薛飞笑道:“那一号种子选手今晚是非你莫属了。”丁强笑道:“机会难得,咱哥们都是男儿国里出来的,今晚上就是小猫也要变了豹子上一回阵。”薛飞拍拍他的肩头说:“说不定就成了呢。”所以第一曲舞曲一响起,丁强就在薛飞等人的纵恿下毫不犹豫地走到甲樱樱面前,很绅士地请她。丁强对甲樱樱说:“小姐,能请你跳一曲吗?”
甲樱樱对这种灯光迷离的场所原本是很陌生的,她的杏眼儿从一进场就停留在作为主席台的那一排条桌上的话筒和几瓶鲜艳的花束上,而不敢王顾其它,特别是对丰席台疾测那一排坐着的人群,她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敢朝1推扫,何淑道那里坐的就是市篮球队的小伙子们,她不敢担回到国)去,但也如芒在背地感觉到了有那种令她激动也令她惶惑不安的目光在刺着她,她的心里如有一只脱免在不安份地跳窜,因为事前厂工会那个中年女干部就毫不含糊地对她说过:“樱樱,今晚上你得有被爱情俘获的准备啊,因为在我们毛纺厂,你也是出类拔萃的姑娘呀。”此时刻听到有人请自己,甲樱樱不觉微微颤栗了一下,那是一种既喜又怕的颤栗。她的杏眼儿从眼前的一双锌亮的皮鞋上慢慢地移了上去,在丁强那高大健壮的身材上停留了片刻。丁强的眼神分明带着一股期盼和鼓励。这小伙的形像在西原也算是盖顶了的。樱樱有点儿身不由已地站了起来……
初恋的青年男女是不会过多地考虑其它因素的,几曲舞过后,当甲樱樱被丁强近乎粗鲁地搂抱得紧紧时,她羞怯而产生的本能的反抗也仅仅是用被他握着的左手食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抠了几下,本意是提醒他别太过份。丁强感到有一投触电般的颤动从手心漫延到了全身,这种微妙的暗示信息让他给全然理解到了另一边,他放下了握住甲樱樱的手,而让这只手顺着她的腰际滑向了她的背部,他是贴贴实实地搂住了她,并且发烫的面颊与她同样也发烫的脸贴在了一起,甲樱樱靠在他的胸口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末有过的幸福,她相信这面坚实的“墙”是靠得住的。此前、她不认识丁强,她不爱篮球,更不知道他是市篮球队赫赫有名的中峰。应该说,他们一开始就缺少一种兴趣的对话,但丁强知道篮球队随时都会散伙,也就无心再提那球场上的骁勇了。而甲樱樱所在的市毛纺织厂也已面临生存危机,下岗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这一切于他们都无足重了,爱情的力量能摧毁一切。三个月后,他们成婚了。接踵而来的现实生活很快将他们逼到了窘迫的一步。那时候,他们曾有过一段极具情感的对话:
“丁强,看你每天累得汗流浃背,像从水里钻出来的一样,我这心里就难受得慌。我不能老呆在家里吃闲饭,再说你每天也挣不下二十块钱,咱这日子……我寻个事,当保姆、做家务什么的也成。”
“樱樱,我能供活你,真的。咱这会儿没找到好的路子,帮别人送送煤气罐也能生存,总有一天我会出息的。”
“……”
夫妻之间在最困难时能说到这个份上还真不容易呢。
4
西原姑娘也不都是纯洁得像清水一样,甲晶晶的婚事就比三妹樱樱实惠得多。出西原市沿川藏公路三十里地名叫金豆坪,五年前,晶晶就在这金豆坪道班当养路工。那时候还是土路,国家还没禁伐木材,公路上跑的大多数都是运木料的载重汽车,这土路就难养了。雨天公路一滩泥。晴天风刮车轮扬,路上铺的泥土满天飞,公路还是没肉的骨架坑洼不平,公路段又搞了承包,一人养一公里路,委曲得美艳娇弱的晶晶明里暗里地哭了不少鼻子。
一天早上,晶晶一个人在承包的公路上散土填坑。头一夜下了大雨,公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积了不少水幽。一辆拉着木料的东风车开了过来,车速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也没减下来。晶晶心想,道班工人在驾驶员的眼里还是受尊敬的,她没躲开眼前的一个大水由,那车却没像她想像的减速开过去,反而是加了油门,轰然从水的中辗了过去,车轮溅起的巨大水扇罩住了晶晶,等车一过,她全身上下已成了一滩泥泞,气得晶晶追着远去的那东风车跳着脚骂了一句难听的话,那车里却丢来一句戏谑地话:“哈哈,马路天使变成马路稀使了!”晶晶“哇”地一声就哭了。下午,那东风车却大大咧咧地停在了金豆坪道班门前,从驶室里钻出来一个消瘦如枯柴的司机,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除了骨头就只一张皮蒙着,身上用刀刮也剔不出多少肉的感觉。这人就是开私车的魏伯安。魏伯安本也是西原人,只是人生一副猴像,加上斜掉着一双三角眼,活脱就是电影上的鬼子汉奸了。魏伯安下车后径直走进道班院内,美艳的晶晶一看是早上那横蛮开车的司机,气就不打一处来,丢下手里正捧着的饭碗,出门就叉着腰杆骂道:“你个臭狗屎还敢来道班!”魏伯安却是赔了笑脸说:“早上多有得罪,我这不是赔罪来了吗。”晶晶早上受辱的事全道班的工人都听说了,这肇事的司机这会自己送上门来不是讨打来的吗?都出门给晶晶撑起了腰,有几个小伙子看魏伯安那幅猴像心生了厌恶,竟是摩拳家掌地围上了他。
魏伯安不觉也有点儿发怵了,他知道自己是自投罗网走极端来了,要么遭一顿皮肉之苦,要么就是得到他预想的效果。常年跑马路,他知道修路的比他们跑路的苦多了,本是靠马路为生,工作性质却本质上不同,道班工人对他们是心怀不满的,特别是他们这类跑私车的。汽车当成火车使,木料装得重,泥土公路多是让他们给跑烂的。心里有气,道班工人也时常找岔子治一治这些公路上趾高气昂的司机。魏伯安的一个师兄,一次因为不愿意顺路捎带一个道班女工进城,反而在开车离去时丢下一句恶言:“我这车不搭老母猪。”没曾想到几天后,这个师兄在公路上被那个长得肥胖的女工吆约一帮子母老虎般的师姐师妹们从驶室里拖了下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女工抓住他的双臂,让他动弹不了,那个胖女工掏出一对肥硕的大奶,说:“我是母猪,我就喂你这猪儿!”她用手狠挤着奶子,无数白色的乳线就射在那师兄的脸上……事后,那位受辱的师兄对他说:“道班上的女工都它妈的是母老虎,惹不得的呀!”
此时,魏伯安面对四面楚歌的架式,心里怯虚,脸上却仍挂着笑,他扬起手上一条新买的花裙,说:“我是给她赔礼来了,早上让这位师妹溅了一身泥水也是实在没办法,路太滑了,我不敢停车,怕出车祸,这衣裙就算是我给这位师妹赔罪的行不行?”晶晶一听傻了眼,其它道班工人听这司机说得也有礼,何况别人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要真是肇事,他一个瘦猴样的男人到这道班门前还不加了油逃快一点。另两个女工接过那花裙一摸一看,脸上顿时就露了笑脸,说:“晶晶,这可是眼下最时新的裙子了,料子也是上等的,不要白不要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工瞅了魏伯安一眼,撇撇嘴说:“你个瘦猴,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我们道班最漂亮的晶晶的歪主意来了。”魏伯安忙说:“不敢不敢!实在是为早上的事。”其实晶晶潜意识里已不那么记恨于姓魏的了,她知道这裙子眼下的售价绝不会低于五百块,再联想到早上被水溅得狼狈的事,这姓魏的司机显然是在演一场戏。这以后,晶晶和姓魏的果真认识了,还多次坐他的车回城里。一次,晶晶又搭了魏伯安的车回城里。驾驶室里就只他们俩,恰好晶晶身上穿着魏伯安“赔”她的那件时髦的裙子。魏伯安开着车挺得意地吹起了口哨,路上有人招手想搭车,他摇摇手,连油门也没松一下。
晶晶说:“你怎么那么自私,这里面不是还能坐一个吗?”魏伯安扭过头来,在她俏脸上、胸乳上扫一眼,说:“你没让我停车呀。”晶晶乜他一眼:“我可不是押车的,哟!你好坏。”她忽地想起了“押车夫人”什么的便惊叫了起来。
魏伯安涎着脸皮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晶晶红了脸,嗔骂了一句:“你像街病一样。”
魏伯安摇摇头:“小姐,你可把魏哥看低了。”
“谁是小姐?你们跑马路的没几个学好了的。”过一阵,晶晶又问他:“上次你是不是故意溅我一身泥水的?”
魏伯安笑而不答。
晶晶说:“肯定是,十个司机九个坏,就你们鬼点子多。”魏伯安说:“要不,你怎么会坐上我的车呢。”
晶晶瞅他一下,说:“好了得,开个破车就洋盘啦?”
魏伯安笑笑:“总比你们强一点。”
晶晶就哑了口。
魏伯安问:“怎么不说话了?”
晶晶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修马路,吃灰尘,哪能跟你比。”魏伯安抿嘴一笑,不动声色地问:“想不想进城呀?”
“我这不是坐你车进城吗。”
“我是说你想不想离开金豆坪?”
晶晶忽地睁大了眼,问:“你能帮我?”
魏伯安毫不含糊地说:“当然。”
晶晶做梦都想回城里,一听姓魏的能帮这个忙,心里忽地升起了一股热流,她娇娇地一笑:“魏……哥,就拜托你了,什么时候能办成……”魏伯安盯她一眼,不无得意地说:“现在就能办到。”
晶晶噘一下嘴:“找市长帮忙也得要时间呀,你哄谁?”魏伯安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到后背上取出一个大拉包,递给她说:“你打开看看。”
晶晶拉开一看就便了眼,里面新崭崭一包大钞票!
魏伯安若无其事地说:“十万元。”
晶晶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十万!她想她这辈子也是挣不到十万的。晶晶说:“你带这么多钱也不怕人抢了你?”
魏伯安冲她坏笑一声:“就只有你能抢了。”……
魏伯安出手10万元,让晶晶辞了这马路天使的工作,自然晶晶也答应了他的求婚,回西原市过了好日子。两年前,国家下文保护长江源头生态平衡,禁止砍伐森林。没木料运输了,魏伯安卖了大货车,回西原市开了一家茶馆,供麻将玩乐。晶晶闲了三年,待茶馆开张三个月,从老公手里接管了茶馆,当了女老板过瘾。这茶馆可是大千世界的集聚地,美貌的晶晶一露面,生意就越来越火。魏伯安也乐得自在,帮忙跑跑腿,渗渗茶,没事了也打打麻将,瞅准了赚钱买卖就搞一回,在西原市也算得上收入偏上人家了。
5
甲玉霞是幺妹,也是甲氏四姊妹里最光采靓丽的姑娘。她去年才从西南民族学院毕业,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回来时正逢上西原市各方面人才奇缺,她被西原报社聘去当了副刊编辑兼记者。这份工作摊在谁身上都是个好差事,然而在大学里呆了四年的她,已非昔日的边城姑娘了,注重现实,不图虚名,随时都想实现自身价值的她从迈进报社大门的第一天,就断定自己不会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一开始,她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挺投入的,特别是接手副刊文艺版,对她这个中文专业的姑娘来说还是具有诱惑力的。四开版的报纸上频频刊登出了她的锦绣文章,熟知她的人对她这个初来的大学生有了不同的看法,有赞赏的、有冷眼的、有妒嫉的……生性聪慧的她从周围一双双不同的眼里窥视到了不同的内容,她认为这是正常的。走
阅读泉浴权浴钱浴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