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它,管它是什么。难道正常生活要给非正常事务让位?〃
〃正常生活什么时候敢不给非正常事务让位?〃我说。
他考虑了一瞬,说:〃嗯,你是对的。这些人很烦,怪不得好莱坞的电影都把他们当反派。我发现他们很乐意当反派。〃
侍应生过来为我添水,兑热咖啡。我们的话马上停住。侍应生意识到插在了我们一句私房话中间,手脚立刻加快,嘴里低声说着〃对不起〃。我看着侍应生的背影说:〃别那么大声地讲fbi的坏话。〃
〃他不懂中文。不过你刚才说的fbi,他肯定懂。〃
〃你又把fbi重复了一遍。〃
安德烈和我一块儿笑出声来,那传应生猛地回过头,一见他回头,我俩更笑得响亮。我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传应别人,好不容易同这墨西哥愣小子调个位置。
跟安德烈在一块儿多好!好得让我想到那句咒语……〃好景不长〃。
安德烈用叉子的齿刺破了他盘子里的煎蛋。让蛋黄流出来。他绝不用蛋黄这类益处不大的东西塞满他的胃。他甚至把火腿上的脂肪一刀一刀割下来。假如换一个人像他这么干,我一定请他把蛋黄留给我。假如把安德烈换成里昂的话。可里昂大概不舍得丢弃一只煎蛋的一半。
〃假如理查·福茨问我是什么原因要取消约会呢?〃
〃很简单,你和我去看芭蕾。〃
〃那不就暴露了?我们俩见了面……〃
〃是见了面,不见面怎么进行正式罗曼史?〃安德烈一乐。
这时餐厅里已有了几位顾客。一个黑姑娘夹着她的孩子走到我们旁边的一桌,她抱孩子的抱法很轻松也很随便,让孩子面孔朝外地坐在她稍稍斜伸出去的胯上,她只需一条胳膊提在他腋下。她对我们笑笑,问了早安,然后坐下来。
我说:〃他们会以为我们攻守同盟。〃
〃我们不见面就不能攻守同盟了?〃他一手持刀一手持叉向两边一摊。
黑姑娘这时说:〃嘿,对不起,我想问问,你们讲的是哪国话。〃她眼睛又大又清亮,白眼球是浅蓝色。
〃中国话。〃安德烈回答她。
〃谢谢。〃她说。
〃别客气。〃我说。
她有些吃惊地向我看过来。她心里奇怪,既然我会讲她的语言,何苦要把餐馆其余的人封锁在我们的对话之外?但她马上理解地一笑,我们是热恋中的男女,无时无刻地絮叨着甜蜜的废话。
她问我:〃你从中国来?〃
我说:〃是啊。〃
她脸上有怜惜的神情。她心目中,中国意味着永久性的缺吃缺喝,于是我的苗条不是苗条,是骨瘦如柴,一个地道的灾民形象。她说:〃欢迎你来美国。〃
我说:〃谢谢。〃
她又说:〃多多享受你的早餐。〃
我笑一笑:〃我会的。〃我说:“谢谢。”
她又说:“多多享受你的早餐。”
我笑一笑:“我会的。”
我懂她的意思。她是为我好,劝我抓紧时机,吃一顿是一顿。
在我和她这段对话的进行过程中,她一次又一次躬下身,去捡她孩子落在地上的胶皮奶嘴,然后将它在自己的前襟上用力擦一擦,再还到孩子手里。孩子再把它扔到地上,她再去捡。
安德烈用中国话对我悄语:“快夸夸她的孩子。”
我马上说:“你的孩子真可爱。”
她说:“谢谢。”
她再次捡起奶嘴,说:“没想到我会这么近地和一个中国人坐在一块儿吃早餐。”她脸上是经历奇遇的表情。
我笑笑:“你的孩子真可爱,简直是个天使。”
安德烈说:“你不会别的词儿?”
她说:“谢谢,谢谢。”她把胶皮奶嘴在衣服上蹭一蹭,塞进孩子嘴里。
“欢迎你来华盛顿。”她说。
“谢谢你。”我说。
她从侍应生手里接过菜单,眼睛却仍看着我。她说:“你喜欢美国早餐吗?”
“很喜欢。”我说。
安德烈对她说:“对不起。”他脸转回来对着我,说:“他要问你取消谈话的原因,你就告诉他,这毫不关他的事。你来这儿看我,纯属私人的事。你是来和我约会的,约会是该反犯罪最高机构过问的吗?”
“就说这和他无关?”
“本来也和他无关。”
“可是这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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