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接着瞎扯,马上要她挂断电话,我十分钟之后再给她打。
她骂骂咧咧,说:“有监听器怕什么?无非把大实话再讲一遍。打死我也就这些话,打死谁我都是这几句话!他妈的让你监听……”
我赶紧叫她闭嘴,把电话挂了,匆匆换上衣服,戴上安德烈的阿拉斯加皮帽,跑出门去。在街口快餐店里,我找到一个投币电话,一拨通就听阿书仍在骂骂咧咧,我这边又穿衣又戴帽又鬼头鬼脑找打电话的安全地点,她那边一口气骂到现在。她说她就得骂给他听。我问“他”指的谁;她说谁在她电话线上装“小耳朵”她就请谁听她的脏字眼儿。她说fbi已在这个礼拜给她过了“大刑”。我问怎么个过法。她说跟那么乏味的人来来回回讲那么几句乏味的话,还不叫过刑。她告说我,理查·福茨尽量变着花样问那几句话,于是那几句话就是变着花样的乏味。
“哪几句话?”我问。
“还不就是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你在军队的活动我了解多少。我们是不是常常通信……最后又说:‘他们俩人据说是在北京认识的。’我说:‘不对,是在美国认识的,在我眼皮子底下认识的!’他说:‘那可能是他俩装的。’我说:‘那他俩装得可够棒的!’”
我急了,跟她嚷起来:“你怎么帮腔啊?!我们怎么装了?!”
“我没说你装啊……”
“你不是说我装得够棒的?!”
“我说你要能装成那样那可是没得说了:天生一个大瓣蒜!”
“谁装蒜啦?你存心害我?!”
“唉,你这可不够意思,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我图什么?!让电话线上的‘小耳朵’一听,乐了,我们这边内讧了!资本主义就这点儿好,个人主义,谁也不跟谁团结得像我们社会主义这样……理查·福茨就是想利用我们的社会主义大团结。”
我这才知道,便衣福茨出的一趟急差原来是来麻烦阿书。
阿书接着告诉我,若不是看在她和我穿开裆裤的情分上,她早让便衣福茨去见鬼了。她又做出一副淫荡嗓音说,理查·福茨要不那么五官端正,不肥不瘦,她可能会少很多耐性,她的态度良好跟他长得英俊有关系。
我说:“要不你帮我干掉他算了。”
她说:“有那么一闪念。后来想,我这忙也帮得太大了,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我笑起来。
阿书说:“他也觉着我看着他的眼神不对了,可能有点儿不正经。他马上把话一转,问我和外交官戴维斯什么关系。我想这小子实在太帅了,讲这么低级趣味的话都让我舍不得干掉他。我说:‘啊,我跟外交官戴维斯先生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也就是上了四回床而已。’”
“你真这么说的?”我知道她不会这样跟fbi的便衣说话。
她拍着床铺大笑,我们俩在电话上比较大无畏。
她笑完又说:“便衣福茨真是挺帅的,你知道他们一个月挣多少钱?”
我说:“肯定比邮局的挣得多。”
“那天他来我公寓找我。我一看,嗬,你艳福不浅,弄了这么个帅哥便衣来审你的案子!”
我说:“别堕落好不好?他不就是一个狗特务吗?”
她说:“我还迷上过一个ups的卡车司机呢。我跟便衣福茨说:‘请等等,我煮杯咖啡去。’其实我跑去换了条超短裙。他还装作没看见我摇身一变,不过我看出他眼睛一散光。然后他开始问你在军队的时候,写的信都说些什么。我说:‘我这人吊儿郎当,她教育我不要吊儿郎当。’他说:‘你不认为她这是在给你洗脑?’我说:‘我哪有您这么高的觉悟。’我又说:‘我还收到她寄给我的军装,毛主席著作。’他说:‘这在我看很像洗脑。’我问他:‘你知道那时候一件正牌军装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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