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蛰居待战

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到了晌午时分，木船回到了洞穴附近。掩盖洞口的茅草有被动过的痕迹，仲羽站起来抚摩着腰间的伤口，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正信回来了？”

敬斋也钻出船舱，看看说：“好不过问农也回来了，枪和子弹，还有手提灯他拿着呢。”

木船靠岸，山才和跳下去系绳索，俞昆和敬斋忙着搬筐子，仲羽举着手枪，趴到河边，伸着头往洞穴里喊：“哪个在里面？”

一会，钻出个顶着稻草的脑袋，一手还举着手枪，果然是问农。他搬来草垛，边往外爬边说：“正信也在，你们回来得好。”

出来一看，“咦”了一声，问道：“怎么就你们四个？”

仲羽淡淡地说：“进洞再说，赶紧搬筐子。”

正信也钻出来了，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八个柳条筐挪进洞穴，盖好草垛。

点上蜡烛后，仲羽捂着腰，后悔刚才没好好伸几个懒腰，环视一圈，说：“有四个人在小岛老爹那里，现在洞里就我们六个人，你们都坐过来，我们商议一下。”

大伙都围了过来，仲羽说：“我们这次进龙潭镇打鬼子搞得不错，堂号叫响了，也死了几个兄弟，眼下鬼子汉奸已注意我们了，镇里还有几个兄弟包打听。先歇息几天不搞事，吃用还够。”

敬斋补充说：“是不能搞事，七八个筐子全放洞里，人住就没地方，我看先送一半到小岛上去，陈老爹那也没什么吃的。那四个兄弟也该练练身手，下次就带他们出去。”

正信去烧饭，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小声商议着，那条木船有用，可以装打鱼的，运运东西也方便。仲羽让大伙饭后把洞穴再挖大挖深，作饭、储存、解手和睡觉的地方分清楚；然后清点剩余的武器装备，搞到的长枪都没带回头，手枪有四把，子弹不到五十发，手雷剩四、五枚，鱼叉、菜刀够用，还有一张渔网。好在岛屿上还有些武器。敬斋揿亮手提灯，照照洞顶，说：“这东西好，到处能照亮。”

忙完后，几人都感觉累了，横七竖八地躺下睡觉。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仲羽叫醒大伙，说：“正信、问农，你们两人台四筐东西送到小岛上去，晚上别回来了。明天我们走路过去吃早饭。”

两人划船走了，仲羽跟敬斋说：“走，我们出去透透气。”

他俩钻出洞穴，互相看看对方，灰头土脸，浑身泥土和稻草，不禁笑了起来。敬斋一屁股坐到树桩上，看着河面发呆。仲羽伸个懒腰，忧心忡忡地说：“军师啊，龙潭镇一时不能去，鬼子散兵也不会流浪到河边，这次死伤几个弟兄，我们下步日子不好过。”

敬斋依旧看着水面，说：“加上小岛上的四个兄弟，我们拢共在这边只有十来个人，七八条枪，而且就那几筐给养，迟早坐吃山空。我看下步就在城外活动，抢抢有钱没义的。这个洞穴要弄好，要防雨防潮，起码要能住进二、三十个人。练队伍就到小岛上去。”

这时，山才和俞昆也钻出洞穴，张着渔网在月色下打鱼。一网下去，竟然也网到了几尾欢蹦乱跳的鲤鱼。敬斋笑着说：“这鱼我会炖，晚上喝鱼汤。”

次日一早，几人都歇过来劲，动身操小路赶往小岛。茅屋上方炊烟袅袅，陈老爹和老奶在烧早饭。一个小兄弟划船来接他们，一上岸就闻见了猪肉的香味。仲羽也忘了腰疼，径直冲向灶台，差点没把陈老爹撞倒。

两大盆猪肉炖白菜端上桌后，十来个人露出了土匪的面目，你争我抢，看得陈老奶又好气又好笑，忙说：“莫抢莫抢，锅里还有呢。”陈老爹抽着旱烟袋，蹲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不说话。

吃饱后，仲羽要看看四个留守后生这几天的长进。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叫小陆子的胆大，问：“我们是当兵的还是当土匪的？总不能在这天天操练吧。毛长官？”

一句话提醒了仲羽，是啊，如今我是土匪头头，义勇堂的舵主，从前的中尉参谋毛仲羽，已在南京守卫战中为国就义啦。回想昔日猎猎军麾，南京城的血战，看看眼前衣衫褴褛、参差不齐的队伍，恍若隔世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假装瞪眼说：“操！兵匪一家你不晓得，当兵当匪反正是打日本，不祸害穷人是天分。”

敬斋关心的是岛上的吃用和武器家伙，他和山才去清点数目后，跟仲羽商议，除掉长短枪支还是每人带把菜刀，用起来顺手，杀人动静也小。山才当过兵，那部掷弹筒归他使用，日后跟鬼子玩硬的时候能派上用场；陈老爹老夫聊发少年狂，要求携炮从戎，连他的土炮算队伍的正式成员。陈老奶一句半嗔半戏的“你个老炮灰”把大伙逗乐了，因为都听成“老爬灰”（公公和儿媳妇睡觉）。

仲羽差点没笑岔气，连连说：“当兵当匪都不准爬灰，老爹你的炮就留岛上，年纪大了别动那么多心思，我们要是打不过鬼子，还来投奔二老呢。”

稍事休息，仲羽带着队伍乘船回头。冬天的中午，河面静悄悄的，木船无声地在破水前进。仲羽和敬斋坐在中舱，将队伍分分工。山才当个副舵主，领正信、俞昆和小陆子等三个后生，共计六个人；敬斋领问农、后生赵东亮，加上在城里的大虎、小龙还有刘书记及照料他的兄弟三呆子，七个人算一组，陈老爹夫妇勉强也归其节度。敬斋叹气道：“人马不少，老弱病残为主，现有就三个。舵主高看我，先谢了。”

仲羽坏笑说：“别看三个，做饭的、送信的、绑票的人都归你出。”

敬斋作欲投河状，喃喃叫道：“君居其易，我任其难，这贼船我不上了，别拉我别拉我。”说着伸手摸摸河水，感到刺骨冰冷，忙甩干。

仲羽反诘他：“土匪不好做吧，这贼船你随便下，军师的交椅想坐的人不少呢。”

敬斋闻声找到了就坡下驴的理由：“哼，老子不下了，这土匪的官椅我还不轻易便宜别人呢。话说回来，我说弟兄们，毛舵主封官许愿跟拉肚一样痛快，你们问问他给发饷不？”

这句话将住仲羽的军了，几个伙计都嚷嚷要他出卖命钞票。仲羽雄才大略地挨个看众人，半天才说：“钞票大大的有，但要凭咱的本事。这两天请军师派员去踩点，找户有家底子的财主，搞他一票，香的辣的漂亮的都有了。”

这话提劲，几个后生边轮流撑竹篙边交头接耳，排排附近三乡五里哪户有钱平时坏事做绝的。

到了洞穴，仲羽想起来，说：“我们老是洞穴洞穴地叫，堂堂沿江抗日义勇堂江南分舵的大营也该有个好听的名号吧？”

敬斋冷冷地说：“嘿嘿，我早就想好了，不才姓孙，就叫孙家祠堂如何？”说完得意地看着仲羽。仲羽横着看他，一字一句地说：“很好，我最佩服姓孙的，名人壮士多。”

敬斋不知是计，上钩地追问：“你讲讲我们老孙家历史上的英雄好汉，孙悟空也算。”

仲羽面无表情地说：“土行孙。”

一船人笑得前仰后合，敬斋也跟着笑。笑完，他说：“我早就想好了，梁山好汉叫聚义厅，我们虽落草做土匪，但只打鬼子不害百姓，叫忠烈堂。不叫忠烈洞一是不好听，二来以后叫响了会暴露位置。”

几人拍手称好，大营名号就这么定了。

到了忠烈堂，栓好木船，一行人鱼贯而钻。进洞后，分好铺盖器具，各守其土，该干吗的干吗。

阅读磨刀土匪抗战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