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绵延数月的网络大战尽管火热,但毕竟是虚拟世界。每个在网络上大放厥词、扬言干脆请香肉店的捕狗专家进学校抓狗的那些道德狂人,到了现实人生中,都是一团屁,统统躲在临时申请的账号底下不敢见人。
(bsp;相对那些不敢亲自抓狗的嘴炮,我就猖狂地用特殊涂料在衣服上写下我的网络账号,大大方方出没在学校餐厅吃饭、穿去通识教室上课、在草地上喂狗当然也照穿不误,表示「我就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
高调战斗的结果,让我所到之处,一定听见背后议论纷纷的声音。等我一转头,那些声音就瞬间消失,只看见几个忙着将视线飘到别处去的人。
我这种行为当然很幼稚,而且是非常幼稚。
但如果每件事都太像那些惺惺作态的大人,死皮赖脸活着也没意思。
毛毛狗一直不喜欢我花太多时间在网络上,跟数百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打笔仗,她觉得没有意义。尤其当我熬夜打嘴炮被她发现,一定被念到吵架。
只是,她始终没有埋怨过我一件事。
我们在骑车约会看到路边有瘦皮包骨的流浪狗的时候,我会停下来,请毛毛狗先下车「监视」这只流浪狗的行动,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骑车冲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一个大肉包回来,蹲在地上请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吃。
几乎每次约会,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尽管我们都是穷鬼,但至少知道我们明天还是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但这些萍水相逢的狗狗,真的很需要这么一餐。
大概在流浪的旅程中受过不少人类的敌视,牠们普遍畏惧人类,对我放在地上的肉包感到不可思议。牠们会戒慎恐惧地不断后退、想逃、却又对热呼呼的肉包恋恋不舍。
于是我跟毛只能远远走开,在机车上观看终于鼓起勇气的狗狗全神戒备地把肉包子咬起来、狼吞虎咽后又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若能看到到处流浪的狗狗、愿意信任我、信任到乐意在我的脚边吃完包子,是十分幸福的画面。也很容易刺激我的泪腺。
有一次,看着一只得皮肤病的狗狗正低头吃包子,我突然就哭了出来。
我还是想到了puma。
到处流浪的狗狗几乎都是体型稍大的狗,对环境的适应力强,但puma是体型娇小的博美狗,又不会独自过马路,一旦走失流浪在街头的话,肯定一下子就死掉。如果有一天puma走失了,我会努力祈祷有好心人捡牠回家,然后大方施舍自己的脚给puma干。
毛毛狗看到我哭了,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公,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毛慢慢地说。
「……谢谢。」我没有擦掉眼泪,因为是在她身边。
其实,我没有像毛所说的那么好。
我的缺点很多很多。
跟我最亲密的毛,尤其承受得多。
但她说我善良这句话,不知道鼓舞了多少我往后的人生
《二哥哥很想你30闷在臭臭雨衣里的呼吸》
口袋的钱一直都不多。最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寝室里收集掉在地板上的硬币,好拖延提款的时限。家里始终负债,如果我太频繁提款的话会有很强的罪恶感。
还记得每个晚上我都在挣扎…是否要从饭钱里省下个五块,区区的五块,去清大夜市的租书店看一本漫画,还是要将那五块钱换成肉燥饭上的一颗卤蛋。所以《第一神拳》跟《刃牙》画得太精彩,对我也是非常困扰的。
没钱就不约会的话未免有毛病,除了每周都必看的二轮电影,毛毛狗跟我在新竹重要的娱乐,就是到什么都很便宜的花市乱逛。
便宜的东西,怎么吃都觉得很好吃、很赚。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逛花市我都会买一串烤鸟蛋加酱油边走吃,奢侈一点的话,就吃包了一大堆肉跟酱汁的棺材板。而毛毛狗,她肯定会买一大堆炸的东西,炸鸡排、炸薯条、炸鱼来吃…毛的身材越来越胖,我也不忍心阻止。
「公公,今天可以捞金鱼吗?」毛毛狗最喜欢捞金鱼了。
(bsp;「好吧。」我也有点想。
于是两人就兴高采烈蹲在一堆小孩子中,比赛起捞金鱼。
还有很多便宜的小游戏。
「毛,我们来比赛射水球吧!」我忍不住驻足在一堆很烂的奖品前。
「那你要让我啊!」毛歪着头。
「让两球。」
「才两球!」
记得我们俩连手射破的水球数目,只能换来口香糖、干电池之类的小奖品。
花市里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表演。
例如当场徒手从笼子里抓毒蛇、硬生生从尖牙里挤出蛇毒、然后倒在高粱酒里分送给围观民众喝的功夫师。不论他如何吹嘘,我没一次敢喝。
「要买他卖的蛇毒药丸吗?」毛有点动摇,因为据说皮肤会很好。
「又不保证他卖的药丸,真的就是用他现场挤的蛇毒提炼的。」我点醒她。
例如拚命拿竹棍抽打桌面,用叫价拍卖的方式、贩卖其实根本就滞销的茶壶、佛像或超廉价的玩具。我每次都跟毛毛狗偷偷研究人群中到底有谁是叫卖者的暗桩,负责在无人喊价时出声炒热气氛。
「毛,我们也喊喊看嘛!」我跃跃欲试。
「你真的想要那尊关公像吗?」毛皱眉。
「废话,当然不想啊,但看了这么久,我就是想赌赌看会不会有人在我后面喊价。我有一定的把握。」
「不要啦,如果真的喊到了,就一定要买耶!」
但我可是长期观察入微,对那些廉价品的价格了然于胸,常常举手乱喊也不必买,反而带回一堆赠品。一堆其实也很烂、完全用不着的赠品。
又例如装神弄鬼,把一个水桶罩住供品,把另一个水桶空无一物地罩在地上,号称在令旗与纸钱的催动下,灵界正在两个水桶间进行五鬼搬运的神棍。他们一边贩卖六合彩的明牌,一边掀开水桶的缝隙说:「哇!快搬完了!」
其实根本就是放屁,我跟毛偷偷躲在远处,亲眼看他们在人群散去时将水桶翻开,结果根本就原封不动。我很失望,因为如果真的有灵异现象的话,一定很酷。
花市里每一个表演我都很好奇,虽然明知道是唬烂,但那些拚命唬住民众的过程都充满了生命力,很猛,常常让我一站就站了半小时、一个小时,直到毛毛狗完全失去耐心为止。
从花市回交大的宝山路上,蜿蜿蜒蜒的。
几乎没花什么钱就在花市瞎逛了大半天,心情很不错。我一直都很喜欢,靠在肩膀上的毛毛狗跟我聊天的感觉。
「毛,我哥说,他要考研究所。」
「是喔,他的成绩不是很烂吗?」
「可是他好像有在准备,所以很难讲。」我沉吟:「我很好奇他是哪根筋去想到,人生可以考个研究所这么高级的事。」
「你以后会想去考研究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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