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成人精了,老妈不用活那么久,只要能帮你带带孩子,看你们日子过好了,就知足了。”陈妈拿着化验单,一边看一边说。
那天晚上陈爸陪老战友吃了顿饭,驱车回家了,走的时候邀请我到他们家做客,说要做最拿手的清蒸鱼给我吃。
我说:“叔叔,等我找到合适的时间一定来,祝您一路顺风。”
陈小玥说:“放心吧,老爸老妈,我会带他回去吃鱼的。”
当天陈小玥就上班了,我也和宋军着手商讨新一年的计划,宋军的脑袋简直是个百宝智囊,主意一个接一个,让我应接不暇,眼睛看花了,耳朵听岔了。
那天晚上公司生意不是很好,我和宋军在楼下的茶室里瞎聊,也不光说赚钱的事,上到天文地理,形势政策,下到公司门口的垃圾桶被烟头点着了,我们楼下的公司倒闭了。
“最近怎么不见李海南?”宋军问我。
我说:“整天瞎混呗,吃喝嫖赌。”
他笑笑:“他家真那么有钱吗?经得起这么花?”
“还可以,比我强多了。”我给他倒上一杯茶,说。
宋军叹道:“人生下来有两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是享受,二是吃苦,前后脚的关系,年轻不吃苦,以后准会吃的。”
“我看不一定,享受一辈子的人少点,但也不是没有。吃一辈子苦的人多了去了。”我说。
宋军淡淡一笑:“走着瞧吧。”
我们确定了几套营销方案,宋军一个个给我分析优点缺点可行性,我听着都挺不错,说:“宋哥,你拿主意吧,我觉得您看准的都没错。”
日子一天天过着,偶尔记不得日期,甚至记不得月份。
殷凡偶尔地会在酒后给我打电话,说一些他嫁入豪门以后的悲惨境遇,说他住着吴家的房子,开着吴家的车,受着吴家的气。殷凡一遍遍地重复:“北方,兄弟现在完全不是为自己在活,其实我挺理解吴曼她妈的,辛苦赚那么多钱,凭什么给一个外人白花呢?”
我牙齿都磨碎了,找不到任何话来回答他。
我不可能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因为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亦不可能说,你丫就是嫁入豪门,丢人,你就活该遁入空门。因为这也不是我心底想给他的答案。
殷凡说:“现在去吴家吃饭,吴曼她妈基本不会正眼看我,吃完饭叫我出去溜溜狗,那狗跟耗子一样大,可力气比狮子还要大,肯定是杂种。不知道谁溜谁,反正我根本是被它拽着玩。那小区里的所有人见面了看狗都不看我,你说我还是人吗?”
我说:“你是不是有关系妄想啊,不至于的,你是跟吴曼好,又不是跟她家小区里的人好,从前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人啊?”
殷凡痛苦地说:“我怀疑我他妈真的关系妄想了,都他妈被逼疯的。”
许久之后,我自作聪明的把谈话上升到另一个境界,问他:“你爱吴曼吗?”
殷凡说:“从前爱,如今不怎么爱了,虽然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对我好。天底下哪有那么纯粹的爱,一个女的再怎么爱你,要是老被你的胡茬戳痛了,三年五载以后,就因为胡茬爱也会动摇的。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一堆人的事儿。我真他妈有点后悔了。”
六十五
殷凡和吴曼结婚不久,吴母以矿山上需要帮手为由,要求殷凡辞去文化局的工作,可他从单位出来后吴母却丝毫不让他插手生意上的事,殷凡整天除了喝喝啤酒看看电视,就成了专职种马。吴母对他喝酒抽烟的事情常常大发雷霆,指着鼻子一骂就是一个小时,说是抽烟喝酒会影响吴家后代的智力,殷凡对此颇为苦恼,因为他爸在制造他的时候肯定是烟酒未歇的。其实,我们这代人都一样,谁的爸又在乎了那么许多?
为了减少家庭矛盾的激化,殷凡痛下决定,戒烟戒酒,可吴曼的肚子却像氢气球,越来越扁,刚结婚的时候还有个小肚腩,结婚以后莫名其妙的瘦了几斤,连从前的阵势都没了,吴母三天两头带女儿上医院检查,每次回家都对殷凡横挑鼻子竖挑眼……
殷凡的所有苦一般都只跟我诉,我猜测可能他不好意思跟李海南说,跟俊宏说俊宏也没多少兴趣。
他的苦在我这里越积越多,我也只能束手无策,生孩子的事情,真他妈爱莫能助。
大学那会儿,我们一起去打桌球,李海南球技非常差,常常把自己的白球一杆打到隔壁桌子上。我们穿着运动服,扶着球杆擦巧克粉,球桌上摆一包烟和一个假zippo打火机,每打一杆都要畅谈理想和人生,这么多年挥斥方遒,其实可以概括为八个字:立志成才报国无门。
那时的我们怎么能想象到今天的痛苦,有一句话挺熟的,原谅我不记得是谁说的:在生活面前,我们都还只是孩子。
说得太他妈精准狠了。
有一天下午,我刚到公司楼下,就碰到李海南从楼上下来。
我说:“哥们,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李海南笑笑:“我这不是关心公司吗?专程过来探望同志们的。”
“别扯淡了,这公司也就是你的一个副业。您主要经营金花、麻将,地球人都知道。”我有些郁闷,说。
“绝对没有,我这次是有我的想法,对公司可能有巨大的帮助。”他说。
我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被公司开除很久了,有想法只能通过程序一级一级往上递。”
李海南把我拉到万丰小锅米线,开了两瓶芬达,说:“我上去看了一下,从宋军来公司经营状况还很不错啊,这小老头还真有两下子。”
我喝口汽水:“绝对的人精,没有他我们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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