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打断左逢源的话说：“见鬼的签约文本！我记得当初我跟关老板谁也没拿，什么内容都记不得了。”

左逢源提醒他：“你负责征用三千亩土地，关老板投资八亿美元，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市里刚研究过，明确吴中友主席定点督办你这个大项目，有什么事找他就可以了。”

关了发烫的手机，丁小卫坐在那儿傻了，心里骂左逢源这个滑头鬼，当初不是他点拨说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哪里都有，他丁小卫不会半夜三更拉关刀充数。即便如此，他丁小卫要是知道原来有这一出，就是打死他也不去打肿脸充胖子，弄出个什么大道汽车工业城项目来。

但事到如今，该怎么办？丁小卫满脑子问号。一想起大道汽车工业城这团乱麻抽不出一根头来，丁小卫就心里没底，惴惴不安。从左逢源的电话分析，这事似乎才刚刚开始，让丁小卫挠头甚至丢官的事可能还在后头。因为，一旦让人识破这场恶作剧，那他丁小卫就是一个弄虚作假的骗子，不仅欺骗了客商，而且更要命的是欺骗了组织――欺骗客商，有背招商引资政策，性质严重；欺骗组织，就是一个党性原则问题，性质是恶劣的。丁小卫对组织感到非常奇怪，怎么智商低得可怜，会对他一时的恶作剧信以为真呢？但是，他似乎觉得，这也许正是组织的高明之处，逼你把一个子虚乌有的项目变成现实，你必须对自己这一行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他觉得亡羊补牢尚来得及，尽早结束这场游戏吧！他在心中一次次告诫自己，有必要向组织说清楚，那是花几千块钱从街上拉的一个骗子和他合演的双簧，没有什么大道汽车，也没有什么八亿美元资金。如果非要说有，大道汽车可能在骗子关刀的梦里，八亿美元资金只是一个数字，除此毫无意义。所幸的是当初考虑到签约项目的可信度，只写了八亿美元，要是头脑发昏一下在八字后面再加十个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关键是不能当真。

丁小卫有一阵子像肚子疼找厕所一样，想把遂件事情的真相说清楚，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其实，上级的红头文件也未必过分认真，他们是不是欺骗群众应付差事也未可知。既然他们可以欺骗群众，那么下级群众为什么不可以欺骗组织呢？如此看来以欺骗对付欺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根本没有什么理亏不理亏的，上行下效，如出一辙，根本没有什么欺骗可言。想到这些，丁小卫心里获得了暂时的平衡，把左逢源交办的事情丢到脑后，专心致志千“水路”上的事了。

怛事情总没完了的时候，左逢源又打电话催他。左逢源单刀直人问：“三千亩土地腾出来没有？”

丁小卫斩钉截铁回答：“没有。”

左逢源一下噎住，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卫啊，不知你发现了没有，当干部有多大能力和有没有能力都不是很重要的，但关键要有政治头脑啊！你不把土地腾出来，汽车怎么开进去呀！”

丁小卫想，我把全乡土地都腾出来，也没汽车开进来，但他回答左逢源的话时避开汽车，只谈土地，说：“左主任，我把三千亩土地上的农民赶到哪喝西北风去，我到哪寻那么多钱买下三千亩土地？再说了，地级市、县级市里有权审批三千亩农田做厂子吗？”

左逢源失去了耐心，说：“丁小卫，你别以为我没事会打电话叫你干这干那的，你连这点头脑都没有，我看你那熊书记干不长了。”说完没好气地挂了电话。丁小卫知道左逢源话里有话，是在代马跃进行令。正因为如此，丁小卫觉得头上的石头越压越重，岌岌可危，难以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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