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中国第一个公开的百万富豪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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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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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南安市苏醒了。

这里就像一个庞大的施工工地,推土机在隆隆隆地推平着脚下的泥土。打桩机又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它带着呼啸声轰轰轰地有节奏地撞击这片红色的土地,土地在颤抖……

远处啪啦啪啦的炮竹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新的公司企业一间又一间诞生了。

昨夜,在太平洋形成的二号台风从这里登陆,强劲的狂风夹着大雨从市区横扫而过,把大树吹得直打哆嗦,弯下了腰。一些根基浅的大树被连根拨起。挂在楼顶上不牢固的广告牌也被狂风吹落到地面。

电闪雷鸣一阵接一阵。雨点像打鼓一样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铁皮房。

这是家用电器厂的一间洗澡间,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个工人,屋外的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进入梦乡。

为了赶货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中途只是间断地轮流休息二个小时,车间主任林海买来了野山椒和清凉油,员工困了就咬上两颗野山椒,实在不能吃辣的就用清凉油涂在脑穴或者眼睛旁边,以驱赶瞌睡虫。有些员工一边插机一边打瞌睡,插机的零件电容电阻的线脚又异常锋利,一不小心插到了手上,“哎哟!”一声,疼醒了,又继续干活。林主任有时候双手作揖,跟那些打瞌睡的员工说:“拜托了,拜托了,赶货赶的实在太紧,坚持吧,坚持,吃点辣椒抹点清凉油,很快就挨过去的。”第三天的黎明,工人们终于赶完了最后一批货,把收录机芯全部装上了货箱。

修机组的组长费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自己手下的修机工,无精打采地拥进了洗澡间。他戏谑地对着自己手下的修机工笑道:“兄弟们跟着我好好干,包你们吃足(粥)三餐,嘿嘿嘿。”他学着阿尔巴尼亚电影《在广阔的地平线上》的一位男主角的口吻哼道:“干完工作洗个澡,好比冬天穿棉袄。”

工人们一边用毛巾擦洗着身上的污垢一边叫道:“舒服晒,舒服晒。”

不一会,只听见费明咕噜着:“站着也想睡了。”

实在太困了,工人们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便赤身裸体地一个接一个歪七倒八地贴在水泥地板上。

临近中午,清洁工打扫卫生,推开洗澡间,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叫一声,丢下手中的扫帚,直奔厂长办公室报告去了。

写字楼在工厂的楼梯间转角处。房间不大,放有三张办公桌,一张是总经理赵继龙的,另一张是财务部会计、出纳二人用的,还有一张是韦厂长,人事部老张,发展部欧华三人共用。

“不好了,不好了,韦厂长,他他们倒倒下了……”清洁工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便大声地喊叫着。

韦厂长也是三天三夜没怎么睡觉,此刻手里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老婆饼,趴在办公桌上睡得直打呼噜,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桌面上,清洁工的喊叫声,把他吓醒,一个激灵坐立起来,用手背来回擦了一下嘴角:“什么事?我还好!”

清洁工上气不接下气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工人们不不好了,倒倒倒下了……”

韦厂长见是清洁工,知道他是一个大惊小怪平常说话有点结巴的人,便吐了一口气:“哈,别急,别急,一急裤裆就湿,慢慢说。”

了解了情况后,韦厂长站起来,走到对面,用脚踢了一下熟睡在椅子上的人事部长老张的屁股:“起来,起来,东方红太阳升照屁股了。”

老张到了洗澡间看见一群十多二十岁的小伙子一个个赤身裸体横七竖八地熟睡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心里“格登”了一下,这些员工和他小儿子的年纪差不多呀!鼻子一阵发酸,泪水就扑簌地流了下来,他不*心打断他们的梦境,可是在这潮湿的地板睡觉将来会埋下病根。老张大声地吼道:“起来!都给我起来!”

员工们条件反射般一个个倏地站了起来,楞楞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清醒过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捂住下身“哄”地一声笑了起来。

费明走出洗澡间,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是一滩滩积水,阳光照耀下就像一堆堆金子闪闪发亮,望着一堆堆幻想的金子,费明嘀咕了一声:嘿,其实都是水货。

中午时分,到了开饭时间,费明拿着一个大饭钵,手里在口袋里左掏右掏拿出了一张饭票。厂里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只是发了饭票。身上没了一分钱,连牙膏也买不起,刷牙时用毛巾擦了擦牙齿,就对付了过去。他想:老虎不刷牙,牙齿照样尖利无比,可是头发长了不舒服,热得难受,什么时候发了工资第一时间去理一个平头。

一大钵饭,几粒咸萝卜干,几条豆角,今天还好,可能是加班的缘故还有几片切得像纸一样薄的猪肉片。费明大口地吞食热饭,将一片猪肉分成二口吃,细细地品嚼着。

也许是早上睡觉受了凉,他感到鼻子痒痒的,“啊嚓”打了一个喷嚏,睁眼一看,碗里的几片猪肉不见了,他低头一看,肉片被吹到了地面上,他快速地腾出右手,把肉片捡了起来在衣襟上抹了抹放回到碗里。

“靠,厨师章,别的不会干,刀功可是一流,肉片切得像纸一样薄,几块钱的猪肉他可切出百来片,真是天下第一刀。”费明边吃边想道。厨师章曾跟他说过,这些猪肉都是在北站的货车站上买回来的死猪肉。因为,内地运往香港的家畜,最后一关都在北站检疫,天气炎热或寒冷,长途火车上一些家畜有些闷死的,冻死的都在这里便宜处理卖掉。

厂里交给食堂的资金有限,员工要加菜要食荤要增加营养只好来北站买这些处理肉了。唉,鬼叫你穷呀,辛苦捱啦。

“明哥,今天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吃饭?”插机工陈小英端着一大钵饭,走了过来。刚才费明的一举一动,全给她看见:“今天八字须,多勺了一碗饭给我,来分点给你。”

八字须是员工给厨师章起的花名,因为他上唇留有两撇胡须。

陈小英和姐姐陈大英都是湘妹子,人长得漂亮水灵。两人都在金威车间做插机工,姐姐陈大英前几天还被香港管工跛脚温提拔为生产拉拉长。大英就说过:阿温跳起舞来,不觉得他脚跛。前阵子有人看见,大英跟跛脚温晚上一起吃夜宵,据同宿舍的女工说,有一个晚上,大英没有回来住宿,反正不知上哪了,她自己说是去了老乡那里,鬼知道。

费明原来与她姐妹俩有说有笑,自从知道她姐与跛脚温有点暧昧关系,也就慢慢与她们疏远了。

“我今天饭够了,不想吃。是不是八字须看你靓,想勾你?多勺一碗饭给你。”费明没好气地边吃边说,爱理不理。

小英用半咸不淡的广东白话说道:“讲也咩,我是那种人我才看不上那个咸湿佬哩。来吧,我的饭多了。”说着用调匙硬把白饭和几片猪肉拨到费明的饭钵里。

“哎,不要,不要,猪撑大,狗撑坏,人撑撑得像个猴子怪。你靠害呀。”费明说是够了,其实多吃一碗不在话下。最后还是接了。

“今天不见你姐吃饭堂,是不是又和跛脚温去大排档劈大餐了”费明揶揄地笑道。

“明哥,你太多口水了,知少少扮代表。我姐被跛脚温叫去谈生产拉上的事,你以为呀!”说着娇嗔地用拳头轻轻地擂了他一下。

陈大英和陈小英家在湘南道县的一个穷乡僻壤里。家里有七口人,爸爸妈妈生下她们五姐妹,她俩排行老四老五。在村里,别人都欺负她爸爸陈牛,原因是他生的全是女娃,家里没有男丁,每天挣的工分只有陈牛是十个工分,三个姐姐累死累活只能挣七个工分。平时吃的多是地瓜芋头,只有父亲才能吃饭。大姐爱姐干的农活跟村里的男人没二样,后来村里照顾她才给了她每天十个工分,大姐也能像父亲一样吃点干饭。

她们几姐妹,到了农忙时才能吃上两顿硬米饭。村里的墙壁上随处可见: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平时半干半稀。

现在再读主席的这条语录,意义就更深远了,实在是一条养生之道的至理名言。

不过家里有壮劳力的人家才能吃到半干半稀的米饭。年过半百的陈牛,早就累弯了腰,头发老早就谢顶了。村里的人见了陈牛就戏谑地笑道:“额头高高,暂时没得捞,将来会有捞,地瓜芋头撑爆煲。”她爸有时也苦中作乐:“十个秃头九个富,我是第十个,嘿嘿嘿。”

大伙一边喝着自酿的米酒,一边吮吸有味的小石头。一边说笑着。

一天辛苦劳作下来,都想喝一杯解解乏,没有下酒的菜,陈牛叫四妹子在河边捡拾了一堆蚕豆大小的河卵石,用盐炒干,端上桌面,就是一道下酒菜了。村民们说说笑笑围坐在一起猜拳行酒令,用筷子夹起一粒带有咸味的小石子送进嘴里吧嗒吧嗒吮着。味道寡了,将石子吐出,轻轻呷一小口米酒,自得其乐,非常满足。

想想,当时的村民还很懂科学饮食的,嘿,小石子含有许多微量矿物质嘛。

那年,年三十。

“妈,我要吃饭。”十五岁的五妹子陈小英,嘴里咽着蕃薯,两行清涕流下来,她用舌头往上唇舔了舔,眼巴巴地看着妈妈盛满一碗饭放在锅里热着。妈妈把木盖盖好,一把把她拉到灶坑,几个女儿都伸着手在坑口烤火。陈牛弯着腰正“滋滋”地抽着喇叭烟,他的腰弯得比谁都低。

家里口粮不够,只能给陈牛和大姐吃饱饭好有力气给队里干活,锅里的那碗饭是留给爱姐吃的。爱姐去邻近广东韶关有一星期了,说好今天年三十回来的。队里的会计一早就来通知陈牛,他家今年分红有二元钱,还有五斤猪肉。陈牛正愁着凑不够钱把五斤猪肉买回来。

“四妹子这孩子没力了,你把水烧宽点,给她洗一盆热水澡,煮一碗姜糖水驱驱寒。”陈牛对着老伴说这话没有一点底气,像是从喉咙咕噜着爬出来一样。“家里没糖了,煮碗姜水就行了。”老伴往另一个大锅加水应道。

四妹子陈大英受寒重了,正蜷缩在床上,二脚时不时往垫着禾草的床上蹭,她的脚趾肿得像红萝卜。十六岁的四妹子给队里放牛,那天,天空突然下起鱼眼珠粒大的雪,她冻得双脚直蹬地,刚好有头牛屙粪,她两脚踩进牛粪里。“好暖和呀!”四妹子陈大英搓着双手,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但是那群牛走远了,走到一块菜地上把队里的大白菜吃了一大片,队里年终分红把她家不多的工分钱扣了七七八八。

傍晚,爱姐铁青着脸,一身黑不溜秋,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她把三十元交给妈妈,自己一头倒在床上直喘气。她在粤北韶关一家医院卖了血,只喝了几口冷水,就坐在运煤的货车箱上,还徒步走了几里山路赶在年三十晚回到家里。

妈妈噙着泪水攥着票子把五斤猪肉领了回来,几个女儿高兴地帮手抱柴、洗菜,今晚上终于可以吃一顿米饭,还有肉呢。

吃饭中,最小的五妹子小英突然两眼鼓突,脸涨红成猪肝色,陈牛一看不对劲,猛一拍五妹子陈小英的背部,一块没有嚼的猪肉噎在喉里喷了出来,“哇!”五妹子的哭声哭得很响很远……

有村里人回来说广东那边的工厂招工,每天有干饭吃,每月还有工资。过完年,陈大英陈小英俩姐妹,告别了家乡父老姐妹跟着老乡,坐上了“猪笼车”南下了。

“猪笼车”是铁道部临时加开的载人货车,这种车原来是用来运猪运牛运牲畜的,春节后南下民工多,客运车不够,才临时用来载人。车上没有座位,没有厕所,尿急了,同车的乡亲围成圈,里面的人就地解决。经历了一天,俩姐妹带着兴奋和疲惫,来到了南安市家用电器厂,经过几天的简单培训,就上了生产拉当上了插机工。

刚来到厂里的头一两个月,俩姐妹用家里带来的生活费,每餐每人花二角伍分钱各买五两白饭,一角钱一份的青菜都不舍得买,一元钱一份的猪肉连看都不敢正眼看。用家里带来的霉豆腐送饭,足足吃了一个月。工作很辛苦,还经常加班,饭一定要尽量吃饱。可是每餐吃半斤饭,两姐妹也常常觉得肚子饿。

一个月后厂里发了三十六元钱工资,她俩才敢每餐买一角钱的青菜吃。青菜干巴巴,没有一星点油水,吃得两姐妹双脚都虚肿虚浮,同宿舍广东籍的女员工也是吃青莱,奇怪,她们的青莱都有点油光光的,吃得有滋有味

后来才知道,厨师章是广东人,只会听广东白话,那些女工每次买一份青莱时,都顺口用白话说:“唔该,加滴肉汁啦!”厨师章就会在猪肉盆里勺上一匙稀稀的猪肉汁,淋到女工的青莱里。

为了得到厨师章的一点猪肉汁,俩姐妹学的第一句广东白话就是:“唔该加滴猪肉汁啦。”而且反复学讲了两天才讲得稍为地道。好不容易才捞了一点油水。

有一天,比她们两姐妹早来南安市一年的一个老乡胡大姐,叫姐妹俩来她家玩,问她们想吃什么?姐妹俩竟然异口同声的说:“肥猪肉!”

胡大姐买来两斤肥猪肉,家里没有煤气炉,只有一个煤油炉,她加了一块咸菜和着肥肉,用水煮了一锅,肥肉都漂在汤上面。两姐妹吧嗒吧塔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小英用衣袖抹了抹嘴还说道:“大姐,南安市的肥肉怎么没咱家乡的肥肉肥哩?”

看着姐妹俩,心酸的胡大姐抹着眼泪,笑的样子像哭。

第二个月领到36元钱,姐妹俩咬牙决定买一个暖水瓶。

下班后她们最怕的是洗冷水澡,水冷心更冷,初春乍暖还寒,姐姐在冲凉房里边洗边跺脚边颤抖着声音唱歌,在外面排队的妹妹听着也要打颤,连自己也冷起来。

想等工厂有热水供应,咸鱼都会游泳,豆豉也会发芽。

有暖水瓶可以从车间打一壶开水回来。

倒进桶里也只是大半桶暖水,俩姐妹一起洗热水澡如水过鸭背不见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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