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历史证明了十年中左枫寒顶着来自军方的压力执行的“单兵无差别作战强化训练”的正确性。莫伦城头，一声长角尖鸣，八千余名步兵战士丢掉手中的近战武器，拣起弓箭手们丢弃的弓箭开始了还击。漫天箭雨如密集的黄蜂，浩浩然扑向城下的兽人。片刻间，刚刚爬上两三丈的亚素战士纷纷跌落下来，城下兽人的前锋仿佛听到了“卧倒”的口令，成片成片地做着或前俯或后仰的躺倒动作――当然，躺下去的都已经成为死尸。从天空看去，密集的浓绿色仿佛触到阳光的死神之手，迅速地萎缩，跌落。近万支铁矛留在了城墙，让朝阳下的莫伦城变成一个垂死挣扎的巨人。
“还有弓箭？有点味道。人类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啊！那么，让我们的战士尽情杀戮吧！”萨满军团中传出了依森哈德阴冷的声音。
一枚银白色的令箭流星般飞上了天空，在下方巨大的红绿组合的衬托下显得那样地耀眼。阵地正中的萨满军团忽然分成前后各约六百人的两阵。伴随血红色法衣下墨绿色身体的急速舞动，无数惨白色的云气汇聚到阵前的天空，在千余人的咒语吟唱声中幻化做一只巨大狰狞的白色骷髅，飘曳着移向莫伦城。莫伦城数万守军战士蓦然感到脑袋一松，身体仿佛灌进了千百斤铅水，竟然有种支撑不住的感觉，手中原本轻灵的武器也仿佛变成了千斤重，几乎要脱手坠地。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惊恐地四下观望，从战士到团队长，除左枫寒之外，人人头顶上都有一团汩汩涌动的白气，也正是这团白气，让每个人都生出一种空前的无力感。片刻间，飞落城头的箭矢密度几乎降低到了零，仅有的几支也是那样地软弱无力，射在皮粗肉厚的兽人身上跟本没有什么作用。在那团白气的作用下，射与扔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被人族弓箭激怒的兽人前锋队再次冲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爬。灰黄色的城墙上，死神的触手开始了再次的曼延。
城头上临时招集起的“杂牌神圣军团”开始运作了。这些紧急凑起的神官、侍者、牧师、巫师、僧侣事先根本没有经过训练。他们慌乱地想驱除掉身上的白气。但亚*传承千余年的“衰老诅咒”是何等的强大，只要天空中的白色骷髅还在，代表着衰老的白色咒灵之气就会不断侵蚀敌人的精神与肉体，使他们的力量与速度降低到正常水平的十分之一，衰老速度加快数百倍。
“为什么我会没有？”
左枫寒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十年里，他每时每刻不同自己的部下在一起，从吃饭到穿衣，从休息到训练，除了自己肩头上有个神圣帝国骑士兼远西都督的肩章，没有什么不同。自己也从来没有练习过什么魔法，战斗技能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的生命。
等等，难道是……
“枫寒，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离别时的林清泪眼迷离。
“我也不想让你走，我情愿我们死在一起。”感到怀中的妻子一阵阵地抽搐，左枫寒的心一阵阵隐痛。
林清争脱他的怀抱，从颈上取下一块晶莹的护身符，戴到了丈夫脖子上。
“这不是你义父给你的吗？你……”左枫寒想要摘下。
“不，它现在是你的。我不能在你身边，就让它代替我紧挨着你的心脏存在。记住我们的约定……”
左枫寒想起了自己少年时那个带着还是个小女孩的林清来到自己家的蒙面人。当时已经是帝国第一元帅的父亲几乎是用对神的礼节来接待他的。他也曾偷偷问起过蒙面人的身份，左苍穹满面神圣地道：“不要问，他就是神的存在，他的名字，没有人配提起！”
“你们不要乱动，先一齐为一个人驱除诅咒！只为一个人！”左枫寒在狂吼。
主帅的话就是命令。数百名的神官、侍者、牧师、巫师、僧侣一齐运起灵力，很快，第一个神官摆脱了白气的困扰，开始为别人驱除诅咒，片刻间，几百名弓箭手摆脱了诅咒的困扰，手中的箭矢连珠般飞下城头。
惊天动地的“塞姆霍尔”声中，第一波兽人战士攻上城头，开辟了第一片根据地。墨绿色的亚素军队从这个缺口中潮水般地涌上，扑向大群还没有摆脱诅咒束缚的人类战士，原本就已经是狮子与牛的攻击对比变得更加可怕。人类战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那样被一个个砍瓜切菜般地剁倒在城头。城头变成了人族战士的修罗地狱。
然而，人类的脆弱只是肉体上的，他们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哪怕是头顶着可怕的衰老诅咒面队具有强横肉体的亚*，充满厮杀的莫伦城头上出现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头顶着蒙蒙白气的人类战士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摇摇晃晃地奔向敌人。他们甚至不去抵挡敌人的斧棒，手砍掉了不要紧，肩膀剁碎了不要紧，他们只是扑上去，用沾满自己鲜血的身体将敌人挤下城头，哪怕自己也落下城墙摔个粉身碎骨。战争的惨烈程度几乎已经超出人类的想像，左枫寒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说希望一睹月公主风采的弓箭手，忍着双眼剧烈的疼痛，挣扎着扑向离他最近的敌人。噗噗两声骨骼断裂的轻向，他的头颅被兽人的大斧削去半个，零零碎碎的胃肠和内脏带着浓浓的腥风挂到了身上。可他却拼尽最后一点意识和力量抱紧这个敌人摔落城头……
弥漫至天边的亚*大军源源不断地向前推进着，十几里长的城墙上已经被冲开几个缺口，大批的兽人开始了惨烈的屠杀。积聚的鲜血漫过了战靴靴底，在太阳下发出醒目的红光。天空中的白色骷髅依旧放肆地浮动着，仿佛在嘲笑着人类的脆弱，嘲笑飘扬的帝国鹰旗。
左枫寒霍然从刚才的惨剧中惊醒，看看四周满是慌乱的牧师神官和被衰老所诅咒的士兵，他的目光转向了天空中的白色骷髅。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把它毁掉，所有的诅咒效果便会在瞬间消失。仿佛是某种预感，他猛然掏出怀中林清所给的护身符，灿烂而晶莹的光华立刻映亮了周围十几个人的脸。“我能动了！我能动了！”一个被光照到的战士忽然欢呼起来。不会，决不会，林清刚刚给他的时候它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根本没有什么光华可言。可现在，它竟然能驱除诅咒！
一个荒唐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大家听着，修炼过悬空魔法的人到我的身边来，马上！”年轻将军的声音回荡在城头上。
很快，几个魔法师在士兵的掩护下冲过重重人墙挤了过来。
左枫寒用力劈落一个兽人，指着天空中的白色骷髅道：“你们听着，我现在命令你们用魔法把我送上天空，一直到这个东西的旁边，我要把它毁掉。”
“不行将军大人，这太危险了，我们绝对不能让您去！”一个战士道。
“对，您不能去！”“不能去……”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难道你们忘记了吗！快行动！”左枫寒的声音无比严厉。
偌大的莫伦战场上，六十万亚素大军齐齐看到了天空中的这一幕，人族守军的主将就那样升到了天空中，天神般昂然飘曳，手中那一团光华太阳般光辉闪耀，照得人无法睁开眼睛。
“难……难道他想把诅咒之幡毁掉吗？不，不可能，他不可能避开衰老诅咒的！”依森哈德震惊了。他拥有几乎所有关于这个人族将军的资料，但他实在想不出左枫寒靠什么来躲避着传承千年的亚*的诅咒。法衣飘扬中，一束凝重得乌黑的咒灵波在他周身燃起，化作一支利箭射向天空中的左枫寒。仿佛是阴影遇到了阳光，咒灵波还没有到左枫寒面前便融散在了那浓浓的若有实质的光芒里。惊天的怨灵消散的哭叹声回响在莫伦上空，天空中白色的骷髅诅咒之幡终于化做了一阵青烟随风散去。一瞬间，所有人类战士头上的白气凝然消去。莫伦城头陡然爆发出一阵惊彻天地的呼喊声，仿佛是重新拾回了力量，容克人突然开始了强有力的反击。憋了许久容克人终于能够发泄他们的怨气，毫无准备的兽人瞬间就被剁下城头，原本开辟的城头根据地也被人类战士夺回。居高临下的容克人不断将兽人压下，墨绿色军团正一点一点被逼下铁矛密布的城头，护城河边的尸体堆积到了城墙的三分之一高，一股股浓浊的血从尸体堆中涌出，渗入每个亚*的脚印。
将左枫寒送上天空的魔法师缓缓收着自己的灵力，左枫寒也差不多快要回到城头了。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足以盖过战场中所有声音的怒吼传入他的耳中，一个高大无比的兽人战士突然掷出一支长矛，目标正是城头上的魔法师。特制的巨型长矛呼啸着飞过极远的距离向城头扑来，准头好到了极点。来不及举盾抵挡，一队人类士兵闪到了魔法师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来袭的长矛。兽人的力量是何等的恐怖，长矛直接刺穿了这一长串的肉盾将魔法师钉在了身后的石柱上。左枫寒身体陡然一沉，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坠落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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