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安排很聪明,”公爵夫人又说,“毕竟在巴黎,太多人想要胡格诺们的性命了。”
“那么,亲爱的玛格丽特,”她补充道,“我想我应该预祝你一路上平安顺利。”
玛格丽特道了谢,内韦尔夫人此时已经把礼服的长裙整个儿解开了,她转过身去,把长裙挂到柜子里。
两个人彼此背对着对方,只不过玛格丽特可以从穿衣镜里看着公爵夫人的动作,只听昂丽埃特又问,“玛格丽特,贝亚恩亲王每次到你这里来,也带着他的随从和护卫们么?”
“不,他不带,”玛格丽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因为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亲爱的玛格丽特,”内韦尔夫人依旧在整理衣柜里的长裙,看起来她只是随便说说的样子,“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让他带上他的那些人的。”
假使玛格丽特从未经历过那一切,她也许立刻会忘记刚才的这段对话,但现在,她几乎立刻意识到,内韦尔公爵夫人今天就是来说这些的。
那么玛格丽特从不惧怕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她盯着镜子里面穿着衬裙的自己,又问道,“是谁想要在卢浮宫里作恶,昂丽埃特,是你的大伯子么?”
内韦尔公爵夫人没有吭声,玛格丽特看到她似乎在整理她的衣柜,忙碌得像个普通侍女,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玛格丽特,你的这些衣服难道都不打算带走了么?照我说,这个衣柜真应该好好整理一下了。”
那么之前的那些话,就是从未说过的了。于是玛格丽特轻松的笑了起来,“我肯定要带走一些的,但是还没顾得上派人整理呢,亲爱的昂丽埃特,你一定知道结婚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
剩下的谈话就更像是闺蜜之间的闲聊,内韦尔公爵夫人一履行完她作为侍女的义务,也就很快告辞离开了。玛格丽特则继续她的午睡,事实上,她确实没有把公爵夫人的提醒完全当做一回事儿。
玛格丽特的想法其实理所当然。她自认为比谁都清楚那件事一定会发生,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对事情的发生时点也确认无疑,从一开始直到现在,玛格丽特始终认为,她唯一必须要做的,只是在那个血腥的日子到来之前,让她的丈夫以及婆母平安离开巴黎而已。
于是玛格丽特确实是抱着这样一种思想而放心的去享受她的午觉,遗憾的是,没过多久,她还是被叫醒了。
能进到公主的房间里叫醒她的,大约就只有玛格丽特的新婚丈夫了,事实上,亨利是一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妻子浅眠初醒时的慵懒模样,一边开始他的解释的。
“亲爱的玛格丽特,”他笑嘻嘻的,“如果你知道了迫使我不得不打断了你的睡眠的原因,一定会原谅我的。”
“不,我不会,”玛格丽特其实已经清醒了,但还是微阖着双眼,用懒洋洋的声调回答着,“除了午睡,我现在不想其他任何事情。”
“也包括陪我去接见一下那群胡格诺贵绅们么?”亨利问道。
这就是贝亚恩王妃的特权了,玛格丽特又把眼睛睁开了一点儿,“为什么是在今天?亨利,外面雨已经停了么?”
“这跟下雨没什么关系,”亨利换了个姿势,斜靠在雕花木床的立柱上,扯着帷幔上的流苏,“亲爱的玛格丽特,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我的母亲,或者我们,赐予某些忠诚的臣下们的一种恩宠,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臣下都能在未来的国王的婚礼当天见到他的妻子。”
玛格丽特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她想了想,又笑了一下,“好吧,贝亚恩亲王殿下,请您吩咐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吧。”
“玛格丽特,在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有经验,”亨利说完站起来,“亲爱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行了,要我帮你把吉洛纳叫进来么?”
玛格丽特还赖在床上,然后她问,“接见定在几点?”
亨利说了一个时间,然后出门去叫侍女,在开门的同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问,“亲爱的,我能在卧室里等你么?”
“当然,”玛格丽特回答。
这算是玛格丽特给予丈夫的特别优待了。亨利兴致勃勃的旁观着妻子梳妆打扮的全过程,顺便用诸如“看来我母亲提醒我提前一小时以上来叫醒你是必要的”,或者“上帝啊,那么多的瓶瓶罐罐,真让人眼花缭乱”之类的感叹消磨时间。
到了四点钟,玛格丽特终于挽着她的丈夫的胳膊出现在等候在纳瓦尔女王的侯见厅里了。小小的侯见厅里挤了三四十人,都穿着正式的礼服,热切而又恭敬的等待着他们未来的王后。
这是在卢浮宫里,纳瓦尔女王唯一可以用来摆排场的,只有她的侯见厅。因而对于能够参加这次接见的胡格诺来说,这其中的荣宠不言而喻,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虽然这场婚礼几乎汇集了全国的胡格诺派贵绅,但此时出现的,都是纳瓦尔女王的臣属。
一切都井井有条,显示着早已妥善安排的痕迹。纳瓦尔女王威严的坐在高背椅上,新婚夫妇坐在她的身前一点儿,而胡格诺们,则排好了队,一个一个走过来向玛格丽特和她的丈夫行跪拜礼。纳瓦尔女王的首席女官站在玛格丽特身边,向她介绍每一个人,玛格丽特很快发现,他们中间,她认识的其实并不多。
那些她不认识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死在那个夜晚或者之后的屠杀之中,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玛格丽特希望他们都能平安的返回纳瓦尔。至于那些她认识的人,玛格丽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曾经成为这些人的王后,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得到如此恭谨的尊重。
玛格丽特一直坚信她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在这次接见之后,她更加相信这一点了。
026八月十八日夜
在玛格丽特公主的记忆里,她的新婚舞会,绝对是乏善可陈的。事实上,在围绕这场政治联姻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之中,她几乎最先遗忘了新婚舞会上的各种细节,唯一保留的记忆,大约就是在当天晚上的来宾之中果然没有内韦尔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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