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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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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市长啊。”

“我没想到温师傅身体欠安,要不我会请医生过来。”

“何止是欠安!”

桂阳河拔了手机。温顺水听出了,他在跟一个医生讲话。温顺水打断了桂阳河。

“我知道这麻烦不了你,可是这会麻烦我!请你先把手机关了。桂市长,你不必这样,你这样做,会让我很难堪。如果你想让我难堪,那我可会生起气。在我的家里对客人生气,会坏了我的做人规则。桂市长,我身体很虚弱……”

“你不必起来!”

温顺水并不领情。“我不下床,我倚着就行了。桂市长一定是为了花博会来的吧?大后天,是不是?这日期我不会记不起来。桂市长会去,我也会去。我们是英雄会师。”

“是的。我对温师傅以前了解得不多,这几天,我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像温师傅这样六十年代哈工大毕业的学生,在我们洞州市就只有你一个!没办法,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若是生不逢时,只有对天怨叹!相对温师傅,我算是个运气不坏的人,其实我的才识,怎么能跟温师傅比,——我读的是末流大学,而温师傅读的是当时中国的一流大学!”

“你不要恭维我了,其实你很清楚读什么大学跟成就什么事业不是一回事。桂市长肯定不是来慰问我的,我猜得不错吧?你放心,我们不会到那个地方去捣乱。”

“我们就不要用‘捣乱’这个难听的词。不过用‘混乱’来替换,我还是基本同意的。我的意思是说,温师傅带一大帮人到花博会现场,不管初衷如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是难以避免的。那天,且不说国外媒体是不是会出现,国内大的媒介都会露面,而照相机是最无情的,让洞州市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这个脸,我想,这不是温师傅的最高愿望。从长远看,如果我们把这届花博会办成功了,我们洞州市就可能成为全国花卉交易的中心之一,成为全国花卉生产的基地之一,这对我们洞州市的经济发展是受益无穷。可是,这样的盛会如果出现不测,我们洞州市的很多希望就会破灭,无形的损失无法弥补。我们就要愧对这块生产花卉的土地,愧对五百五十五万盼望早一日过上小康生活的全洞州地区人民。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啊,温师傅。”

温顺水咳嗽了几声。他想接上桂阳河的话好好说几句,因为太激动,没有接上,反而咳嗽起来。

“温师傅是不是想喝水?”桂阳河站起来。

“是。那个黄把手的陶杯。”

桂阳河拿着黄把手的陶杯用开水冲洗了一番。

“白开水还是茶?”

“白开水。”

桂阳河将杯子递过去。温顺水欠欠身,点头,表示感谢。

“桂市长,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们讲话,总是用大的来压小的。听上去,像是我们这些小民总是不懂得国家形势、省市形势。多少年了,你们总是用大局来压我们的小局,我们牺牲了多少小局,最后,我们发现,这样不行,桂市长,其实没有我们的小局,你们的大局,或者我们的大局,就是一堆纸糊的鬼怪。不能再这样,桂市长。要把事情颠倒过来。你一定要先从我们的小局来开始考虑。你们的确可以说服我们服从大局了,我们自会服从。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们服从大局服从得太久了,已经失去耐心了。如果你有本事,桂市长,我不是在怎么样你,当然啦,你认为我这是在向你挑战,我认了——桂市长,如果你有本事,你把我们这件事顺水推舟,化不利为有利。”

“请教一下温师傅,我要怎么化?”

“趁势把问题解决了,我们在花博会上皆大欢喜。”

“我的确想这么做,温师傅。”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市长,桂市长。”

“只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我会把糖厂的事处理好。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花博会的事处理这后,再来处理糖厂的事?所以,我想请温师傅帮忙,说服工人,不要去了。——可以到花博会去参观,但不要在那里举行有组织的静坐之类的冷运动。”

“就是我相信你,桂市长,工人也不会相信你们了。”

“我相信,只要温师傅相信,工人就会相信。”

“老实说,我是不相信了。我不能不失望,市长。你说你会来查糖厂的事,可是你自己就带头花了糖厂两百多万的钱,你怎么来冲抵这笔帐,你会自己垫子吗?所以,你要我相信你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可能吗?”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温师傅。市里有一笔考察经费的,我怎么不能拔过来冲抵呢,你说?如果糖厂经理们有经济问题,也需要一个立案过程,你说是不是?”

“我们给的时间足够你们查出十个糖厂经理们的料帐了,桂市长。”

桂阳河微微一笑。

“温师傅,如果我们双方不能先把成见放在一边,妥协就难以达成。”

“你看这样好不好,桂市长,我们这一次先不要妥协,下次再妥协吧。你们先给我们一个信用,下次我们的妥协才觉得有底。”

“也好。”桂阳河站起来。恰在这时,手机响了。听完手机,桂阳河伸手与温顺水告别。“我听说温师傅的儿子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如果你需要,温师傅,我来安排他的工作。我会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好工种。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随时恭听温师傅的回音。当然,最好是今明两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过期我就难侯了。”

温顺水想下床,桂阳河阻止了。

“那只能不送了,桂市长。”

“温师傅,宽心养身,我们后会有期。”

36,

桂阳雨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他打听了半天,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党校的旅馆比较便宜。如闽南话所说,一沿货一沿钱,既然便宜,总归有便宜的道理,没有空调是其一,没有独立卫生间是其二,有一堵日照西墙是其三。

头顶上的电风扇咯吱咯吱响。桂阳雨抬头望望,开头是担心它会突然掉下,看久了,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再次低下头来。

桌面、床沿、背椅,手一摸,腿脚一碰,都是热腾腾的。汗水肆虐流下。

他想喝水,起身提热水瓶。瓶是空的。他到外面要开水时,服务台说要等到吃饭的时间才会供应开水,他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退了回去。

他受不了了,重到服务台。

“有没有不靠西的房间?凉快点的。”他问。

“我们不靠西的房间都装有空调,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个小阳台。”

桂阳雨看看价目表,那样的房间是现在的一点五倍。桂阳雨往回走。

他重又坐下,听着电风扇转动的声响。

两个挑战他不能不面对:

如果他回避他所采集到的信息,不把它们往深处挖掘,他学新闻做什么?

如果——不是如果,当吉晖走进党校,看到这样的房间,她还会住下来吗?

这两个挑战就像是两把同时射来的利箭,他得有本事剑挥矢落,否则任何一支没有挡好,都会置他于绝境。

如果他回避了他发现的尖锐问题,那么,他就总要回避下去,也就是说,他一点也没有必要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多走一步,都是对生命的浪费,都是对他一以贯之的价值的践踏。为此,他离开这个行业该是定理之中。但是,他加入这个行业,从一开始就抱定,迎难而上是这个行业最具魅力、最有挑战性所在。

但是,他若不回避,他将失去吉晖。这是他的痛中之痛。是的,他可以逃过洞州这一劫,但是,他可以逃过所有此类的尖锐问题吗?洞州仅仅是中国的一个小城,洞州存在的问题,他会在许多地方遇到。他可以逃过他立志以之为神圣的诺言吗?想得到吉晖,他必须一次又一次地回避这样的挑战,而首先必须在此做第一次的妥协。

他知道他还有一些存款,尽管这些钱是哥哥为他存的。正因为如此,他想尽力省下钱,以便自己早日还清,所以才选择了党校里的旅馆。吉晖一定难以忍受住在这样的地方。吉晖也一定难以忍受他过于关注大众民生,却得不到足够的报酬。

吉晖将现实下去。而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有种可怕的非现实倾向。这种倾向并不叫他喜欢,可是他却无法阻止它的诱惑,它的感召。

同他的哥哥以及与哥哥同类的势力共谋,他才有可能获得大量的金钱,甚至权势,顺理成章地,他才能够稳稳地俘获吉晖的芳心。背离这类势力,他将形只影单,无依无靠,像一个###教的托钵僧,像穿着黄衣长衫、沿门超渡众生、顺便索要银币的和尚,像黄河决堤下四处逃荒的灾民,像当众立在街头左手擎腰挥舞着、右臂鼓着嘴皮当号子吹的傻瓜(站在他家村头一个名叫实德的精神病患者),是的,在世人眼中,他将像只落荒而逃的野狗,而吉晖这样的女人,除非来场强制性的政治运动,否则,将不会笑逐颜开地把这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黑狗抱进怀里。

是的,也许有种女人会不顾一切,不管男人做什么都会跟着他,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惠娇也许就是这样的女人。可悲的恰恰在于,他不爱她,甚至不爱这类的女人。性格上富于弹性的女人,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只随时都会逃脱梅花鹿,时刻令人牵怀,而不是一只盘踞在床底的乌龟,一年半载不去想它也不必担心它的突然失踪。是的,这就是为什么,甚至索依依这样的女人,也宁愿在一个强权的男人空间里饱尝折磨,只用她的诗篇与文字平息她灵魂的造反。

他并不责备吉晖着手进行这样的选择。因为任何人的选择,其实就是为自己立了法。一个依自律的道德法行事的人,一个旁人永远不能横加指责,一个爱人也是如此。吉晖永远也不愿做十二月党人的妻子。她有她的精神自由,有她自由的精神,它们造就了她,也将在现世中给予她物质性的安慰。她是一个在物质与现世性精神浸染下长大的上海姑娘,一个光辉灿烂的女神,一个令人不得不谦逊地放低音调与之交谈的聪慧过人女硕士。

如果吉晖离开他,他怎么办?

光这个念头本身就让他发狂。

当吉晖笑眯眯地走进这间奇热无比的房间时,桂阳雨知道,他低估了她的智力。她甚至不屑于与他争论是否进住的问题。

也就是说,她不是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而是将他看作是一个儿童。

一个大人对儿童犯错时有两种方法,要么是雷霆万钧,要么是笑容可掬地说服教育。后者往往更有高明,现在,他知道,吉晖采取的就是后一种方法。

事实上,吉晖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高明。她的高明是她掌握了处理事件主动权后的一种姿态。而这主动权是桂阳河给的。

当桂阳雨在电话里告诉她他搬出了桂阳河家之后,吉晖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她马上又接到桂阳河的电话。桂阳河向她叙述了他们兄弟争吵的经过。他希望吉晖能够阻止桂阳雨离开家。桂阳河为他的举动向吉晖道歉。

吉晖说她可能很难把桂阳雨再拉回来。她了解他的性格。她告诉桂阳河,桂阳雨已经搬到党校旅馆了。

桂阳河说了一个折衷方案。他们住到宾馆去,既可以以他的名义,也可以以建委的名义。只是不必让桂阳雨知道,如果是以他的名义的话。他说他知道党校旅馆的住宿条件(他所知道的还是带空调的房间),他不能让弟弟住那样的地方。不过,桂阳河说,他还是想与弟弟作一番长谈。他可以放下手头的任何工作,也要争取时间与弟弟交谈。

桂阳河说了几句与此无关的话。他赞赏了一通吉晖的性格与通灵的处世手法之后,他说他希望吉晖能对他的弟弟有现实性的影响。他对弟弟忧心忡忡。

吉晖答应了桂阳河。

吉晖拥抱着桂阳雨。

啊,是她吗?将一只落荒而逃的野狗抱入怀中?

吉晖打电话给洞州宾馆。她说建委要预定一间客房。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37,

桂阳雨感觉得到他进入洞州宾馆的客房后所获得的惬意与平静。中央空调长方形的排风口吹出的冷风抚顺了他烦燥的心情——吉晖的身影在他眼前走动,也许就是一种良好的镇静剂。他把行李往墙脚一推,便纵身躺在床上。他的内心还有隐忧,那是他情绪中的,而不是在意识上的,他可以不去理会。

吉晖拉上窗帘,打开房内所有的灯光。桂阳雨在党校的旅馆里感受到的自然光太多了,此时因为室内灯光所营造出的非明非暗的氛围,顿感视觉上的满足。

“为什么不去泡个温水澡?它会让你放松。”吉晖说。

“我不放松吗?”

“亲爱的阳雨,斗这样的嘴可表现不了你的判断能力。”

“说得对,我的判断能力已经萎缩成鸡爪一样了。听你的,去泡个温水澡。”

吉晖把刚要起身的桂阳雨按在床上。她注视着他。两个人的眼睛亲切地对视着,好像是两只从同一母胎里落下的小动物互相辨认。

“我去替你放水。你等着。”吉晖说。

“为男人放水的女人。”桂阳雨依旧拉着她站起身来的手指。

“这不使你的感觉更好吗?”

“sure。”

吉晖还是将消毒过的浴缸重又清洗了一遍。卧室里包括浴室的空气,因为空调送冷,变得如秋天一样,因此暖洋洋的水温,格外令人向往。

“好了吧?”桂阳雨在床上问。

没有回答。只有轻盈的水流声。也许吉晖没有听到。

桂阳雨脱掉旅游鞋,换上宾馆里的一次性便鞋。他脱掉t恤衫,脱掉外装短裤。方才还是汗渍渍的身体,现在像是被烘干过的衣物那样,只是摸上去还有点粘乎乎的。

他推开浴室的门进去,看见吉晖身体淹没在浴缸清水里,经水的折射,身躯像是变了形,她的头探出水外,头发也湿了大半。水面上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蒸气。

“我不请自来。”吉晖的眼睛春光迷离。

“谢谢你的盛宴。”桂阳雨脱下最后的织物时,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吉晖的脸庞。

吉晖的身体往前缩缩,哗啦一声,桂阳雨踩进暖和的水里。

他缓缓地坐下,再将吉晖抱上自己的腿部。吉晖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

在水中的肌肤之亲有着更为细腻的触觉。特别是后背与胸部,水像是总想把这两部分肉体分开,总想在肉体之间制造某种更令人渴求紧贴的疏离。

“小伙子,别着急着进去。”吉晖侧过脸,笑盈盈。

是的,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目的绝对要实现而使过程无限地延长更美妙的?

不锈钢水龙头上流下的温水啦啦地响,给浴室平增谐调悠远的气氛。

身体的每一次亲昵动作,都会搅动起水流,一种低吟般的水声一掠而过。

“能屏住呼吸吗?”桂阳雨轻声问。

“能。”

“能多长?”

“三十秒。”

“我数到三。一,二,三……”

他们沉到水里。

在水里接吻的时间虽然只有三十秒,那感觉就像是从有生命以来的所有精美时刻的凝聚。

浴缸里的水溢出缸体。水流在浴室里漶漫着,汇向出水口。

当他们重新浮出水面时,两人脸上的神情已经如同参加神圣祭奠仪式的童男童女,专注而单纯。

那种注视对方的神情,如同在注视着一个令人心仪令人穆然的奇迹的产生。那筋脉远通万古的性爱快乐屈使他们臣服,又使他们茫茫地自觉为统摄仙境的君主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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