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画画也是激动的,因为她们离开整整半年了呀。
她们扑向她,然后来回打着,这是她们的方式,她们喜欢这样疯着闹着打着,叶画画已经知道薄荷和陈北方好得昏天黑地了,据说一天要发几十条短信,累不累呀?喜芽还在暗恋着那个林与飞sevenseven么?
她们往回走着,斗志昂扬,手着手,像三只鸭子,叽叽喳喳地说起来没完。真是美,二十岁的青春,怎样都是美的!
即使有些淡淡的碎;淡淡的伤感;仍然是美的。
虽然天空中开始飘雪花,她们还是决定回一中看一下,哪怕遇到那个他们并不喜欢的几何老师,哪怕去看一眼落光了叶子的合欢树,哪怕去外面的湖边坐上一会儿。
雪下得很大了。她们在湖上走着,很厚的冰,不是去年夏天的湖了,她们也不是去年夏天的她们了,叶画画如此洋气如此美丽,喜芽的话更少,薄荷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福。空气中的凛冽并不能让她们的热情散退,她们并不知道,她们以后这样的聚会越来越少,而且,在风雪中的湖上,这是唯一的一次,最后一次。
薄荷在雪地上写着:我爱陈北方,一直爱,永远爱。
喜芽写的是:爱,原来是一番轻愁,是独上高楼,望尽天涯的寂寞和陌上花开的孤单。
妖精叶画画的冬天(3)
叶画画写的是:我要去远方,不管有多远。
她们看着自己写下的字,笑了。
雪很快把字淹没了。陈北方的电话来了,要请她们吃火锅,叶画画说,当然要吃,围炉煮茶,三两知己,我们要让她们交代,这半年是如何恩爱的!
薄荷轻轻地解释,哪里呀,我们很普通的。
呸,叶画画说,小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呀,快把人家缠死了。告诉你,爱情这件事情,缠得越紧,越容易失去。
才不是,薄荷轻轻说道。
不要争了,喜芽说,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要去吃火锅,要去围炉煮雪看妹夫。
薄荷的拳头打了过去,什么时候,陈北方变成了妹夫?
真是没有办法了。她们在冰雪上小心翼翼地牵着手走,雪花飘啊飘,有多么美,就有多么惆怅,就像爱情,有多美就有多惆怅。
想看
那么碎,那么碎(1)
其实不仅喜芽管陈北方叫妹夫,陈北方的宿舍里已经统统管我叫三嫂。
三嫂,想想,多么暧昧的称呼。
一进上外,一找到陈北方的宿舍,这帮家伙就说,三嫂来了。陈北方在宿舍里行三,老大是青岛人,老二杭州人,因为有几分女相,所以,被同宿舍其他弟兄称为大嫂二嫂。想想,一个男生被叫做大嫂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大嫂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也是165,于是我管大嫂叫165,二嫂个高,190,可是,瘦得厉害,我管二嫂叫二级风,那意思,二级风以上就不要出门了。
毫无疑问,陈北方是605宿舍里最帅的男生了。有人称他是裴勇俊的弟弟,搞得我老大不高兴,我说裴勇俊算个屁,能和我家里的陈北方比?
我把陈北方唤做内人,这家伙说,我太没大没小。
605宿舍,陈北方是第一个谈恋爱,用他们的话说,从高中阶段就开始下手的,所以,我从一进门就被弟兄们叫三嫂。不过,大嫂二嫂管我叫弟妹,其他三个人都我叫三嫂,对这一称呼我由开始的不适应很快就转变为迷恋,陈北方说我,你是不是特别想转正?
那是,我骄傲地说,我特别想转正。
可我特别想回到旧社会,陈北方看着我的眼睛说。
为什么呀?我茫然地看着他,万恶的旧社会多万恶呀,人们吃不饱穿不暧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时的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啊。
我叫了一声,一拳头挥了过去,让陈北方尝尝什么是野蛮女友。
别呀别呀,他,我只是这么想想,我又回不去。我心里想,看来,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啊,哎,我叹息一声说,假如真的是那样,我就当九姨太吧。
为什么当九姨太啊?
想想呀,当九姨太,既年轻又漂亮又风情,穿个小旗袍,花钱去美美容,然后和你撒撒娇,一想就美。
腐朽堕落,陈北方骂我,不思进取。
谁愿意思进取啊,我说,你说恋爱谁还思进取吧。
也许所有爱着的人都一样,都爱昏头,都喜欢说颠三倒四的话。我们一周至少要见两次,在那个四川锅魁米线的小店里吃上一次饭,有时会要上两个菜,我最爱吃的是泡菜。到后来,我一进门,服务生就会说,泡菜一碟,两个锅魁两个米钱,一碗多放辣椒,一碗少放。
这句话,这个小四川说了三年。
整整三年,我一进门,他就嚷这句话。那年,小四川才十九,如我们一样青涩稚嫩的年纪。后来,当我独自一个人来到上海,当我一进门,看到满嘴胡子的小四川,看到他发了胖,听到他见到我的刹那发了一下愣,然后嚷出这几句时,我的眼泪如洪水决堤了。
原来,所有的爱情记忆如尸骸。你以为它过去了,可是它还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就像那淡淡的薄荷味道,我不能闻,闻到就会心碎。在陈北方离开我以后,我不再用薄荷味道的洗面奶和肥皂,不再用薄荷味道的洗发液,我怕想起这个人,我怕一切记忆卷土重来,然后将我淹没至死。
可是在二十岁初春的这一年,我是这样幸福而甜蜜,当着别人的弟妹和三嫂。
甚至,我不惜跑去给大嫂二嫂和那些弟弟们洗臭袜子,拉着同宿舍的姐妹们去当友谊宿舍,也因此成就了他们老四和我们老五的美满姻缘。到后来,这对夫妻定居澳洲然后得知我和陈北方分手后,他们欷不已,因为我们还是他们的媒人,还曾经为他们牵红线搭鹊桥,但最后我和陈北方却是一场离散。
也许所有的初恋都一样,它只是为后来的恋爱做一个序幕而已。可是到后来你才发现,你如果再想爱上一个人,是这样难这样难。难道你以为你已经不能再爱,不可再爱,难道你找到的下一个人,还以第一个人为蓝本。
但是甜蜜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些?在寒假回来之后,我每周两三次坐在陈北方的单车前,乱哼着歌穿过校园的樱花树。上海的春天是这样美,我们常常去那些故人故居,比如张爱玲故居、陆小曼故居、宋美龄故居,骑车穿过那些旧地时,榆钱树散发出动人的芬芳,香樟树也如此地香气袭人。上海,真是一座可以倾城之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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