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山选择的第一家下手目标果然是集宝轩。

林奇对这些不是太关心，管他谢东山是抱复，是恶搞，还是公抱私仇，跟他无关。他要的只是选择个条件好的夜晚，想办法潜进去，然后再安全地把值钱的东西带出来就行了。

月黑风高，五指不见。

林奇离开站立的屋檐，近到集宝轩的侧壁。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在墙根支起了一个用来挡光挡声的小帐蓬，躲在帐蓬里，摸索着将特制的铲、刀、叉等挖墙工具摆放了一地。

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先悄悄地在硬土墙上钻个洞，侧耳听了听，除了偶尔的夏虫低鸣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铺中应该没人。之后，开始放心大胆地挥铲，墙上的泥草砖一块接一块粉碎，化作一堆堆泥土碎末与草梗，伴随着墙铲的挥动而溢出的草土清香煞是好闻。

破坏总比建设轻松，很快，一个足够他通过的墙洞工程就做好了。

铺内有人知道他是小偷，怕引起怀疑，林奇近段时间并没有来集宝轩实地考察，但刚到扬州城时，他就专门策划过到这里行窃，对里面的布置倒是相当熟悉。

他悄悄爬过了墙洞，也没有点火，在漆黑的夜晚行窃，点火是件危险的事。除非万不得已，林奇还是尽量运用其他方法去找到财物，比如月光，比如直觉。

今晚过来行窃是专门挑选的，天黑如墨，月光是没有的了。还好，林奇对集宝轩总算有点认识，他便按照记忆摸索到柜台后面，再靠近锁珠宝的箱子。

箱子是把铜制三簧大锁锁着的，通过手的触摸，只能隐隐约约感觉这箱子很结实，锁也很牢固。很多时候，视力真的很重要。没法，他也就只好借助火光了。

从怀中拿出火褶子，缓缓吹着气点出火光，不需要火苗，只要有一点点亮光，靠近了能辨认出物体就行了。

箱上的锁已经些年月了，能看到斑斑锈迹。除了年月之外，其它方面倒还正常，林奇自信可以把这锁轻轻打开。从怀中摸出一套开锁的工具，就待打算行动。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身后……有人。直觉，仅仅是直觉，但这直觉却让自己感觉到了脊梁阵阵发麻。

下意识地猛一回头，借着火褶子的淡淡亮光，他看到柜台后有一个影子，一袭雪白长裙罩在身上，侧转的身前垂着披散的头发，黑黝黝的，与白衣形成极大的反差，夜晚天黑，不是视觉上的，心理上的。脸却隐藏在发丝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心中一阵毛骨悚然，火褶子落到了地上，手猛地捂住了嘴角，以防惊吓之下叫出喊声。

地面阴潮，烟尘蛇行中，火褶子的亮光逐渐淡了下来，直至熄灭。

林奇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记得在黑暗完全来临的那一刻，身前的影子与自己依旧保持着初见时的姿势，各自侧身后望，动都不动。

黑暗来临，林奇心中松了口气。小偷还是呆在黑暗中才有安全感。这时，他就只能透过浓浓黑幕感受到前面有一重黑影了，仔细用眼睛去分辨，却不真切。他甚至都有一种猜测，这黑影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吧，难道最近工作的少了，懈怠了技术，连心理素质都懈怠了？

不过，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是真的，自欺欺人向来是愚蠢的。心理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惴惴地向着黑影的方向问了句：“你是谁？”

好一会儿，对方却没有回应，就在林奇想捡起火熠子确定一下时，前方的黑影却发出了一丝柔声细语：“我认识你。”是一个女声。

林奇一愣，倒不是因为突然传出了声音，而是对方话中的意思，她认识我？

他现在可是穿着一身夜行服，头上还戴了个头罩。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就算以前认识，现在也不该认出！这么黑的地方，穿着这样的衣物。怎么可能？这个问题倒让他忽略了其它疑问。

林奇带着惊疑：“真的？那你说我是谁。”他突然有了兴趣。

“为什么要给我银票？”对方不答反问。

银票？林奇确定是谁了，原来是上次没有揭穿自己行为的白天鹅。想到这里，他倒松了一口气，这女子好像挺善良的，应该好对付。

“那是你应得的，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林奇的声音稍微安定了些，先答后问。

“又是偷东西？”她似乎是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虽然自己行为已经很明白了，但要自己对这样一个女子说实话，真的很难。而且上次没揭穿自己，并不代表这次对自己就没危害，毕竟，她似乎是集宝轩的人。

林奇不说话，对方也不说话。当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只得对着黑暗瞪眼发呆。

事情的转机是在另一个突兀的闯入者出现。

说句实话，林奇很佩服这个闯入者，因为对方在干一件他想过却没做过的事。

沙，沙，沙沙沙……两短一长，极有规律的锯木声不停传来。对方正在用铁锯奋力地锯着后门门栓。

林奇确认过门板是铁力木做的，估计这门栓的结实程度也不会低于铁力木，毕竟没有人会傻到用钢铁打个笼子之后，再用纸张做个门。

遇到了同行了，在偷窃中，这是个非常不幸的事。同行是冤家，这冤家惟一可能利用的地方，就是贼喊捉贼式的出卖。

屋中坐着一个主人，屋外有一个同行，这样的情况，多凄凉！林奇想过原路返回，也想过发信警告外面的这位，但黑暗中坐着的这个白天鹅让他很是心虚，感觉现在做什么都不明智。没法，老老实实呆着。他是呆着了，并始终关注着里外两人的动静，外面的家伙在孜孜不倦地拼搏，屋里的女子竟然也坐得住，虽然看不见，林奇却可以感觉出对方一直是一动不动坐在哪里。似乎是对于周围发生的事都不在乎。

小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压抑的欢呼传出，外面的家伙终于大功告成。卸门板，挤身进来，装门板，一切都如意料中一样。

然后是咯吱一声传来，可能是对方不小心碰动了铺中的桌椅什么的，低低地咒骂一声。林奇惊异，是一个女子？

再然后，眼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火花，陡然从黑暗中亮起火光，林奇很是不适应。原来那女子晃亮了火褶。

“啊…”一声低喝传来，对方显然被屋中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住了。一黑衣，一白衣，倒很像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女子中惊恐中掉头就走，似乎是认为现在跑了很没面子，到了后门停下来，转过身来，晃动着火熠，仔细辨认，然后带着颤音发问：“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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