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细细地飘起雨来,淅沥雨声让我睡得并不安稳,临近黎明才睡下,不过半个时辰又醒来。侧首见枕边空旷,皇上想必早已上朝去了。
碧茹掀起绘花草云罗幔帐,一边捧来一叠湖绿色衣裳替我更衣,一边与我说些喜庆话,我不禁害羞。换好衣裳,我披散着头发踏着海棠云锦履下床,窗外幽光洒入,两个小宫女低头捧着面巾与茶碟默默上前侍奉我洗漱。
洗漱完毕,待我如往常一般坐于妆台边,碧茹利索地替我挽发。大抵一盏茶的工夫,碧茹亲自捧了菱花镜与我细瞧。
绿云缭绕的朝天髻正中插着一支犀角牡丹簪子,两旁对称地用了四支花穗银钗,前额正中贴着一枚墨玉花钿,耳间一对银链红宝石耳环,衬着金线祥云纹湖水绿上裳,脖间一串南海珍珠项链挡住我的胎记与尚未消退的吻痕。
碧茹素来伶俐,她将我装扮得并不张扬,但也不至于寒酸得让人耻笑。毕竟今日是要去谒见几位娘娘。
原本后宫妃嫔每日清晨应当聚与昭阳殿向皇后问安,以示妻妾和睦。然而皇后如今不问世事,闭门独居,连带凤印都交给明贞夫人,由其代为摄理后廷,皇后只留下本朝代代相传皇后信物白玉圭。
而后明贞夫人宿疾缠身,心力不济,恰巧三年前陆昭容得宠,兼得左右逢源,深得帝后之心,后宫之权便又分与陆昭容手中。后廷大小事宜多由陆昭容处置,明贞夫人偶尔插手。
皇后本来属意由资历深的妃嫔代替自己支持请安一事。然而无论明贞夫人抑或陆昭容,在此事上俱是不敢僭越,百般推脱。无奈之下,皇后遂下旨取消了妃嫔们的请安。然而后宫事物冗杂还是需召集众位宫嫔,陆昭容便常常在衍桂堂内举办茶会。
今天时间充裕,无须赶早去请安。然而身为新纳的宫嫔,各宫殿主位我都需拜谒。皇后为天子嫡妻,首先当然该去拜谒昭阳殿,赠与皇后的礼物也颇费我一番心思。
皇后自从生下皇长子后,大抵是被那孩子天生跛足的缺陷所刺激,随后一心向佛,深居简出。宫内宴会大都缺席,沐安只远远见过她几面,甚至说不上皇后容貌妍媸与否。我去估计也是吃个闭门羹,故而沐安让我对皇后不必太过上心,走个过场即可,倒是明贞夫人、陆昭容那儿该花心思。
然而皇后到底是母仪天下的正妻,我并不敢怠慢,先前连夜誊抄了《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挑了紫檀木四角包金缠枝宝相花的书匣小心装好。
缠绵阴雨稍停,些许阳光从层层云翳中投射下来。地面依旧湿滑不已。我带了碧茹与两个小宫女前往昭阳殿。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那昭阳殿亦在朦胧清晨清晰展露与眼前,“昭阳”二字描金匾额被阳光映出一半,那一色的琉璃瓦蔓延过去,望不见尽头,雕梁间瑰丽大气的飞凤还巢隔着墙头就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殿与堂只是称呼不同,规制构造区别无二,但眼前的昭阳殿的气势还是让我惊叹。
皇后的昭阳殿与皇上日常起居的贞观殿遥遥相望,名曰昭阳,大概是指那地方是后宫最先见到昭阳的殿阁,而妃嫔所居十二堂全都隐在昭阳殿的阴翳之下,为妾者应当小心侍奉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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