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弹奏者最为忌讳之事,我安慰道:“琵琶第一弦最纤细,容易断裂,常要换弦,以后换得勤快些便好了。”
“用再好的琵琶,换弦换得再勤快,有什么用,我照样弹不出流畅的曲子,”大抵是对琵琶厌恶得厉害,或是对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憎恶,此话更是触发她敏感的神经,寿宁长公主恼道,“到时候宴会上,你也可以趁机看我的笑话,你就笑我好了。”
“妾的确不喜欢公主你,但妾敬重太妃,不想太妃在人前失去颜面。”我放下手中的栀子花束,公主的侍女带着预备的琴弦,我将琴弦换上,随手试音。怀抱琵琶,信手弹出一段《十面埋伏》。
因着不曾带上玳瑁指甲,手指不免疼痛,弹奏一会儿便停下了,公主掩口道:“你前些天不是与母妃说,你并不会琵琶吗?”
公主还记着几日前我在永寿殿,向太妃委婉推辞不会乐器的话语。我抚着琴弦,温然道:“正如公主躲在宜秋苑内练习,妾亦有难处,而这些与公主来说并不重要。”
本来我并不想让人知晓自己会琵琶一事,但她的琵琶实在糟糕。而太妃在吴王妃面前对寿宁的溢美之词,我听得清楚,吴王妃想来多嘴,只怕此刻那日要参加宴席的宗亲与诰命夫人们对寿宁长公主更有期待。
“你要教我琵琶吗?不过你也不用指望凭这半个月,我能突飞猛进,”公主硬是抢过那琵琶,恨恨道,“当初就不该听母妃的话,去学倒霉的琵琶,烦死了!母妃也从来不问我要什么,她自己喜欢琵琶就罢了,每次都擅自帮我做决定……”她公主嘴上倔强,但又努力压抑着凝在眼眶的泪水,甚是矛盾。
历代公主们大都会挑选古琴,而非沾染烟火气的古筝,更不须提琵琶。自从唐朝一代,琵琶渐渐进了秦楼楚馆,格调骤然下降。偏偏敬仁太妃喜欢琵琶,加之古琴练习太苦,才定下主意让女儿学琵琶。可惜她这番苦心她女儿未必了解。
“琵琶远比古琴容易,”难以想象方才的话出自被宠溺惯了的寿宁口中,我不禁探手拂过她的发丝,道,“况且公主及笄,不仅仅是及笄啊。”
及笄宴会许多朝臣夫人亦是会参与其中,而寿宁总要择一门良缘。表面上公主下嫁由不得臣下拒绝,但太妃或是考虑如民间一样两厢情愿,才不会令寿宁吃苦,而寿宁本身的表现十分重要,至少不可失却王朝公主的体面。
寿宁明白其中曲折,她眼中的戾气化作哀伤,垂眉乖顺地接过我怀中的琵琶,颇有欲笑还颦的戚然之情,我道:“琵琶其实并没有公主想得那样难,半个月时间尚有机会转圜,弹些简单的曲子应当还可以。”
“苏姐姐,你教我。”公主低眉牵了牵我的袖子,请求道。她放下她最初的敌意,肯放下身段喊我一声苏姐姐,我当初便存着心思帮她,此刻并不刻意端起架子回绝,遂答应了。
随后几日,清晨都会来到此处传授她琵琶。乐器向来需要苦练,她不练习,琵琶弹得更差,遂产生更多嫌恶。我仿佛想起当年自己被父亲迫着练习,也是痛苦难言。况且她对琵琶的抵触从一开始便未曾消除,不过她对我的敌意倒是淡了。
她渐渐与我亲近,寿宁长公主本来只小我半岁,加之她本性开朗活泼,当初因着明贞夫人而厌嫌我的意思也逐渐淡漠,又肯将一些事情说与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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