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那人领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管家后面还跟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个男子儒雅中透着从容，但似乎不拘言笑，让人看不出情绪。

门房那人招呼陶顺和我过去给管家行礼，说：“你们两个过来，见过我们管家。”

陶顺拉着我过去，给管家行了一礼，齐声道：“见过管家。”

我们的知书达礼，似乎让管家很满意，他嗯了一声，点点头，问道：“你们两个谁识字？”

陶顺说：“我们都识字。”

那个远远站着的女孩子赶紧跑过来，说：“我也识字。”陶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假装没有看到。

管家回头对身后那人嘀咕了几句，那人走上前来，捏了捏三人的筋骨，对管家点点头。

管家问：“知道招你们来干什么吗？”

三个孩子摇头。

“你们要是进了府，就跟这位冯师父学武。”

陶顺与我相视一眼，都感到很意外，旁边那个小女孩倒很镇定，没有什么表情，我怀疑她的脑袋被冻僵了。

“你们运气不错，冯师父说你们都适合习武，不过要进夏府习武，必须先签卖身契。你们三个可愿签卖身契，价格是三吊钱一个人？”

签了卖身契，生死就不由自己了，陶顺与我再次对望一眼，我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意两个字，于是我们点头道：“我们愿意。”再不找个落脚之处，饥寒交迫也会要了我们的命，与其冻饿而死，不如先混个肚儿圆。

那个小姑娘也赶紧说：“我也愿意。”

“那好，跟我走吧。”

陶顺拉着我，依旧不理那个的女孩子，我以前没有发现陶顺那么记仇。

三人跟着管家来到一个宽大的厅堂，此时天已经黑了，屋里掌了灯。夏府果然气派，屋里的陈设比艾府奢华多了，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

我养父母家也算苏州城里的中等人家了，但家里的摆设却很一般，只有养父的书桌是这种黄花梨材质的。这种俊秀又不失典雅的家具主要产于苏州，经由运河北运上贡给皇室宫廷或达官显贵，有时也能在少数的大财主或大商贾家里看到。

养父对那个书桌非常爱惜，平时连碰都不让我和陶顺碰，现在眼前突然出现那么多这种家具，我有些想哭。

管家见我对着家具愣神，问：“你认识这些材质？”

我有些慌乱，赶紧收神，恭恭敬敬地答道：“认识，家父曾有个书桌，是这个材质的。”

管家说：“你小小年纪，难得能够如此恭谦有礼，我本想派你去伺候三夫人，三夫人房里正缺人手，既然冯师父说你适合习武，就先在学武上试试看吧。”

我连忙答道：“是，奴婢一定尽力而为，不让您和冯师父失望。”

奴婢，是我以后在夏府的自称。往日不再，往日的称呼也不再能用，我和陶顺一样，沦落为最低贱的那类人，只不过在艾家，陶顺相当于半个主子，在夏府，我们两个都是纯正的仆人。

管家拿出卖身契，我们三人写了自己名字，按了手印，之后他分给每人三吊钱。

我们就这样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三吊钱一个人。三吊钱，只够买三十个包子，可是，我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个成年护院家丁一个月的工钱就得三十吊钱，而夏言风三吊钱就买了一个未来的武林高手，这生意做的极为划算。

富人不仅要会挣钱，还得会省钱，不然再大的家业早晚有一天也会败坏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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