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在江边陪算命先生耍了一回活宝,曾黎喜怒交加,不光被人家一通抢白,而且还把自己弄得更迷糊了。到最后眼看目标撒腿跑了,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在江边狠狠地跺了两下脚,然后一转身,无可奈何地回到了酒店。
进了房间,曾黎重重地坐在床上,打量一下房间,和早晨相比整洁了很多,看来服务生已经打扫过了。早上出门时,曾黎记得自己并没有关上窗子,现在窗子已经关得严严实实了,在窗台上还摆了一个透明的花瓶,里面插着几只白色的百合。
曾黎走过去,把花瓶拿到床前的木柜上,然后转身把窗帘都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按理说,此时的她应该把窗子打开,让外面喧嚣的人声毫无保留地灌满整个房间,因为只有那样,只有在人群之中,才是最安全的。
随着窗帘轻巧地垂到地面,103室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刺眼了,那些在江边徘徊的游客也在一瞬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唉!”曾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无论自己怎么躲都没有用了,庄宁的身影似乎无孔不入,恐惧已经变成了多余。她渴望朋友的帮助,但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回到蓟城。因为在蓟城,她将不仅仅是恐惧这么简单,在那里,自责、茫然、疼痛无时不刻侵袭着她的灵魂。与其在那里接收苛责与折磨,还不如待在灵山,不管庄宁的鬼魂是否存在,不管这里的事情有多离奇,在这里她只是一个过客,没有人会关心她,注视她,而她也不需要面对朋友和一处处内心的伤痕。
曾黎明白,如今自己是否胆怯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她必须咬紧牙关,面对着这场诡异的风波,面对庄宁,面对谜一样的z。也许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从容、平静地面对死亡,但以目前的处境来讲,曾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她要做的是自己承担一切,当然这种承担并不意味着乖乖地等死。
“凶起玄武门,何处是长安?”“莫道严冬苦,三月又逢春。”这是两句完全连不到一起的句子。曾黎在日记本上反复勾画,却怎么也找不出它们内在的联系,既没有藏头,也没什么谐音。
从字面上来说,曾黎觉得第一句中的“凶起玄武门”很有可能是指自己和庄宁的恩怨情仇,而“何处是长安”是一个疑问句,也许是说自己会陷入一个六神无主的孤绝境地。然而,问题是如果前一句这样解释的话,后一句又有些说不通。
“莫道严冬苦,三月又逢春。”这句话说白了其实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和迷茫、孤绝根本连边都不沾。
曾黎仰面躺在床上,脑子里依旧是冥思苦想,然而无论如何,算命先生的话,自己就是想不明白。
她想给左秋玟打个电话,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一来现在自己没有手机,打电话要去大堂,二来她真的怕自己撑不住,会把灵山的事情说出来。左秋玟几乎是她最后一个知心好友了,决不能让她陷入这个只属于她曾黎的旋涡,再说了,从内心出发,曾黎并不想因此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反正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有用了,后悔是来不及了,只有撑下去了。
曾黎抬头看看落地钟,已经快到中午了,本来昨晚就一夜没合眼,折腾到现在已经强打精神。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慢慢地昏睡了过去。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电视、桌子、门、窗帘,揉成了一个昏黄的世界。
迷茫之间,曾黎觉得自己的身子飘飘悠悠,仿佛进入了一片空冥,四周流动着昏黄的光芒。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朋友都围坐在自己的身边,在他们的眼睛里有怜悯、有爱惜、有无可奈何,甚至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愤怒。曾黎拼命想坐起身来拉住他们的手,但无论如何就是动弹不了,想大声地喊出左丘玟、左丘明还有陈狄的名字,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曾黎使劲儿着急的时候,在昏暗中忽然闪起一片如同闪电似的光芒,只见一群记者拿着照相机飞跑过来,他们挤走了她的朋友,挤在她的身边一边唧唧喳喳、一边撕扯着她的衣服。
曾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被这些人扒得干干净净,却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看见在这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后面,一个瘦瘦的男孩低头不语,在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庄宁,又是庄宁。
曾黎只觉得胸腔之中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喉咙一甜,鲜血就从口中喷涌而出,那些记者顿时被喷成一个个血,犹如一群魔鬼,狰狞着,狂笑着。在鲜血的刺激下,这些人的双手更加用力了,撕扯着曾黎的皮肉,在她的身躯上戳出了一个又一个冒血的窟窿……
曾黎无助地注视着被包裹在昏黄光芒中的庄宁,他依旧是那不变的姿势,嘴角的冷笑就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接一下刺过来,越过那群疯狂的记者,直接刺进了曾黎的胸腔。
忍受着残忍的一切,看着自己的鲜血涂抹着每一处角落,曾黎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皮囊,她听到有钟声远远地传来,那是给她送别的声音——
铛……铛……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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