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长安弯起嘴角,也不晓得究竟是真的要笑起来,还是因为这一晚有太多蹊跷的地方所以不得不用这样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疑问。她说:“他们个个都待我这么好,不计前嫌,更不计后果,如果我一意孤行要把你拐到别的地方,会不会显得我太矫情了?”
叶至曦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直说:“我们离不离开这里和他们对你好不好没有多大的关联。离开,是因为我们要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不能说完全不理会过去,但至少尽量避免与过去重叠。他们待你好,自然是最好的,他们若是待你不好,也不会影响到我,更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未来。”
樊长安停了叶至曦这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先前的语气的确有些怪异,于是对他真诚的笑了笑,又改口说:“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们离开北京,是早就说好了的,怎么能轻易反悔呢?”
北京是一定要远离的。但在张好好看来,既然叶家已经知道了,那不如另选个条件好些的城市,至少别去喝西北风。于是在同樊长安选玻璃杯的时候,她几乎把南方稍好些的城市一一举了个遍,最后一本正经的问樊长安,究竟觉得哪个好,像是马上就要定下来去那个地方似的。
樊长安这时是个很好的听众,一声没吭的听完张好好的意见,然后半笑着说:“你地理挺厉害的啊。”
张好好听她打趣自己,不由得嘤咛一声,作势推了她肩膀一下,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吗?你年纪轻轻的,干吗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是打算弹钢琴给羊羔们听吗?”
樊长安没正式站好,被张好好一推,顺势就歪了身子,眼睛扫过橱窗外,刚巧看到孙阳磊和一位轻熟模样打扮的姑娘十分亲密的走过。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不禁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孙阳磊跟樊父那几年,一直都是单身。樊父虽然忙,但也挺关心他的个人问题,光是正式作介绍都有两三回,更别说平日里见到觉得不错的就当场说的。只可惜他像是从来没有上过心,所以单了这么些年。没想到反而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找到了意中人,可见世事都是说不准的。
她想着这些,心里越发的高兴,忍不住又多看了那姑娘几眼。大概是因为刚才看的是侧面,她又光顾着欢喜去了,这会儿待他们几乎是迎面说笑着走过来,她才恍然间觉得这个姑娘十分的眼熟。
她下意识撇过身子,不让他们发现自己,也就这一瞬,她想起这姑娘长得与安龄有六七成相似,没错了,是安龄的堂姐,安忆容。
、再见(5)
陆柏怡觉得有些为难,并不是樊长安拜托她的事没法弄清楚,而是弄清楚之后她不太晓得究竟该怎么对樊长安说,所以愣是把原定昨天的见面推迟到了今天下午。实在到了拖不下去的境地,才不得已的采用了一种最能让人接受的说法向樊长安表述。
“孙阳磊和安忆容是大学同学。孙阳磊读书那会儿就追过安忆容,不过安忆容眼界高,两人一直都只是朋友的关系。后来安忆容出国,结婚又离婚了,前阵子才回过。其实吧,我觉得他俩现在能在一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孙阳磊不介意安忆容离过婚,而且安忆容也都三十出头了,不比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兴许心气儿也没当年那么高了,发现有个人等了自己这么多年,不感动都难。”
陆柏怡说完这些,小心翼翼看着樊长安,盼着这样的说法会使得樊长安信服。
樊长安闷声哼笑:“孙阳磊给我爸当秘书的时候安忆容都看不上他,现在他几乎等于外放养老,安忆容得是有多感动才能有这样的反转?安家最是会见风使舵的,怎么可能容许自家人和犯了问题的人牵扯?总不会是他们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我和叶至曦的事了,又打算转变战略,从我这条线入手重新东山再起吧?”
陆柏怡被樊长安这一连串的反问给问住了,半晌开不了口。
樊长安自从前天撞见孙阳磊和安忆容在一起的画面之后早已经在心里盘桓过多种可能性,此刻与陆柏怡谈这事,更多的是确定心中的猜想。她定了定,尽量平静的看着陆柏怡,问道:“孙阳磊是不是调离了原岗位?”
陆柏怡没料到樊长安会问这么棘手的问题,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告诉她:“调到县政府了,不过没有委以重任,也是个闲职,待遇那些没有什么变化。我打听过了,是正常的人事变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樊长安冷笑:“原来还有人比他犯的错误更严重的吗?会沦落到去接替他去守那种什么都没有的仓库?真是峰回路转。若是被他原先的同僚们知道了,肯定会羡慕他的好运气。”
陆柏怡怕她会太极端,劝她:“这里边的事情不一定就是你猜想的那样,也许是他别的什么亲戚帮了忙。你若真是为了这个而钻牛角尖,我到要考虑是不是该把这情况也和叶至曦说一说。他那人虽然不喜欢吭声,但心思却是缜密的,想来会比我们看的通透些。”
樊长安立马反对:“他最近工作特别忙,每天睡五个小时都难。”
陆柏怡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樊长安,说:“不告诉他也行,除非你答应我不再细究孙阳磊的事。”
樊长安闻言未动。
陆柏友又接着说:“他只是个生活秘书,作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也许他恰巧在自己最灰暗的日子里重遇了曾经的阳光,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你不也遇到了叶至曦吗?总不能以为叶至曦对你这么好也是藏了什么目的的吧?长安,我们不说远的,就这几十年来,冤的、假的、错的,这些事例还不够多吗?有几个能真正翻过来的?樊叔叔过世,你难过是正常的,可我相信,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希望你再为了他的事而伤神。这大半个月,你面对叶家,压力肯定是不小,但风雨过后才会有彩虹。属于你和叶至曦两个人的彩虹,难道你想毁了它吗?”
樊长安被陆柏怡的话触了一下。她明白陆柏怡是不希望她活得太辛苦,所以才在言辞上多有修饰,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雨过后的彩虹,她已经不晓得是否还真的存在,亦或者那本就如海市蜃楼一般,只存在被蒙蔽的双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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