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墙上的那张油画;由于年深日久,那画的色彩有些暗淡了,但那穿着镶有
浅粉色花边、周围有107个褶边的长裙的金发女人却依然清晰可见。
“她是谁?”他转过头去,好奇地问道。“我一直想知道。”
“一位了不起的太太。”
“哦,她准定和你有亲属关系,她和你有点儿象呢。”
“她?我的亲戚?”那双沉思的眼睛离开了画像,讥讽地落在了儿子的脸上。
“哦,我看上去象有她这样一位亲戚吗?”
“象。”
“你糊涂了,仔细想想吧。”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妈。”
她叹了口气,合上了古钢琴,抹掉了手指上的金粉。“没什么可说的,根本就
没有什么可说的。得了,帮我把这些东西挪到屋子中间去,这样你爸就好包装了。”
这次航程是一场恶梦。“韦汉”号还没出惠灵顿港,他们就全呕吐了;在狂风
大作,风雪交加的1200英里的海程中,他们吐了一路。帕迪也顾不上刺骨的寒风和
飞溅不停的海水,把男孩子们都带到了甲板上,让他们呆在那里,只是在有好心人
自愿照看那四个可怜巴巴的、干呕着的小子们时,他才下到底舱里去看他的女眷和
婴儿。弗兰克尽管特别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还是自愿留在了下面,照护女人
们。船舱很狭小而且令人窒息,散发着油味儿,因为它是在水线以下,靠近船艏,
是船只簸得最剧烈的地方。
出了惠灵顿之后数小时,弗兰克和梅吉相信他们的母亲快要死了;一个熟悉的
乘务员从头等舱里叫来了一位医生,他悲观地摇着头。
“不过,这段航程很短。”他说道,吩咐他的护士给婴儿倒些牛奶来。
弗兰克和梅吉在干呕的空隙里,设法用奶瓶喂哈尔,他不肯好好喝奶。菲已经
不再挣扎着呕吐,而是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们唤都唤不醒她。乘务员帮着弗兰克把
她放到了顶铺上,那里的空气略微新鲜一些。弗兰克把毛巾举在嘴边,以便挡住依
然在往外翻呕的稀胆汁。他坐在她的铺边上,从额头向后捋着她那黯无光泽的黄头
发。他不顾自己的呕吐,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坚持着。帕迪每次进来,都看见他
和他母亲呆在一起,摩挲着她的头发,而梅吉则与哈尔蜷缩在下铺,嘴上捂着一块
毛巾。
出了悉尼后三个钟头,海面变得一平如镜,雾气悄悄地从南极飘来,团团地围
住了这艘旧船。梅吉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象着可怕的浪击已经过去,但海
洋仍在有节奏地、痛苦地狂吼着。他们缓缓地穿过浓重的灰雾,像一只被追赶的猎
物那样胆战心惊地潜行着,直到那深沉而单调浪吼声又从船的上部传来,这是一种
茫茫然然、凄切切的难以形容的悲苦之声。随后,当他们滑行穿过那幽灵般的水雾
进入港口时,他们周围的空中响起了一片痛苦的号声。梅吉永远也忘不了那雾号'注'
声,这是她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亚的序曲。
帕迪抱着菲走下了“韦汉”号,弗兰克抱着小娃娃跟在后面,梅吉提着一只箱
子,每个男孩都打着一些行李,疲惫不堪地、磕磕绊绊地走着。1921年8月底的一个
大雾弥漫的冬晨。他们进入了皮尔蒙特。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地名。码头的铁
货棚外面,出租汽车排成了一排长龙,等在那里。梅吉目瞪口呆地四万张望着,她
还从来没见过在一个地方一次停这么多小汽车呢。不知怎么的,帕迪把他们全都塞
进了一辆汽车,那司机主动提出把他们送到“人民宫”。
“伙计,那是适合你们这样的人的地方。”他告诉帕迪。“那是萨利夫妇为劳
苦大众开的旅店。”
街道上挤满了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拥来的汽车,马却极少。他们从出租汽车里的
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高耸的砖楼,狭窄迂回的街道,拥挤的行人过往匆匆,仿佛是
在参加某种稀奇古怪的都市仪礼。惠灵顿使他们感到敬畏不已,而与悉尼相比,惠
灵顿却显得像个农村市镇了。
当菲在救世军'注'称之为“人民宫”的许多鸟笼似的小屋中歇憩时,帕迪出门
到中心火车站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搭乘火车到基兰博去。已经差不多缓过劲儿
来的男孩子们吵嚷着要跟他一起去,因为他们听说车站高得不太远,而且一路全是
商店,其中还有一家卖棒棒糖的呢。帕迪真羡慕他们的青春活力?
阅读荆棘鸟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