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店铺里面倒十分干净，右侧的摆放着有很多裹拍带的巨大的柜子，左边的墙壁上则挂着各式各样的网球球拍。

“下午好。”龙马左右张望了一下，对着空荡的店打了声招呼。

“欢迎光临！”一个蓄着浅灰色络腮胡子的老头应声掀起帘子出来。“啊，龙马来了呀。”他朝男生身后望去：“龙崎小姐的网线又松了吗？”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森野月。”女生神色淡漠地向张辰微鞠一躬。

张辰的视线在森野脸上的疤痕处停顿了数秒，接着神色如常地笑道：“哎呀，不是上次的那位小姐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穿球拍线的人，天文辰五郎。你可以叫我张辰”

说完她刚学会的打招呼时的惯常用语，森野就很快取出球拍道：“请帮忙重新穿线好吗？”

“让我看看。”张辰双手托住球拍，拿到与视线相平的位置：“咦，真的是很激烈的比赛呢！”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森野：“虽然很旧了，但我并不想劝你换掉它，这把球拍对你而言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森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怔了怔：“嗯，那个……其实也没什么的。”

“唔……”张辰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球拍：“很努力呢，应该每天都有练习吧。

“社团活动，每天练习是当然的。”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呀！”张辰仔细地查看着网线松弛的情况，“用这样粗糙的尼龙弦，控球还能做到这么精确。”

“比起那个，请问你可以快点开始修理了吗？”森野有些不耐，也忘了要注重礼节的事。

“呵呵，真是位性急的小姐呢。那么我来把球拍线拉紧一些吧。”张辰不以为忤地笑了笑。

森野则轻蹙眉头，她很少被人这样礼貌地称呼过，便觉得他那声“小姐”有些刺耳。

从工具箱里取出固弦钳，将球拍放在固弦钳器上，张辰嘴上仍闲不住似地继续说道：“你的确很强，但是网球这回事，除了天赋，自己勤加练习外，也不能少了教练的指点，只靠自己悟是行不通的。”

森野心里一动，不耐烦的情绪也随即烟消云散。老人随口说出来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她很早以前就总是感觉练习不得要领，虽说偶尔能够通过本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反复在同样的地方犯错。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尽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努力调整。

失败，改正，再失败，再改正。这种缓慢的过程如同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不能产生任何焦躁的情绪，否则一旦厌烦的感觉席卷而来，她便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而要是能有一个指点自己的人……

只是——“我身边并没有这样的，能够指点自己的人啊。”女生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龙马，你先带森野小姐出去转转吧。”

龙马点点头，对森野说道：“走吧。”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在青石阶铺就的小路上。

“这里真的是很漂亮呢！”森野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啊？”龙马莫名其妙地问。

“我是说这个城市。”森野用手指指整洁的街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真的是非常干净的地方。”

在她过去的时光里，很少能到过这样宁静美丽的城市，或者是说，从未接触过这样光明的区域。印象中的自己，总是在肮脏不堪的角落挣扎着。而接触像男生这样的人，过上这般平凡普通的生活，更是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

微风吹过女生的侧脸，她柔顺的黑发肆意地猎猎飞舞起来，细碎的刘海在额前轻轻拂动着。

“那么，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

“没什么好习不习惯的，”森野淡淡地说道，“更早适应就能更好地存活下来。这是生存法则。”

龙马侧过头看了看女生漠然的表情。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人们常说头发软的人性情温和，看来并非如此。

但他不曾了解的是，一个温和的人经历过怎样的遭遇，才会硬生生将自己掰成坚硬的存在呢。

“修理好了。”回到店铺后，张辰将球拍交还给森野。

“十分感谢你。”森野向他鞠躬致意。

“也许你不太想听取我的建议，”张辰定定地望进森野漆黑的眸子，“但有时候太过执着的追寻并不是好事。它会使你迷失，看不清前方的路。同时也会使你忽略掉一些本质的东西。”

女生抬头看着他的脸，老人刚才笑嘻嘻的神情已然不见，转而变为一种颇为严肃的神态。

这一瞬间的注视让森野有些失神：张辰的目光透着怜惜，宛如一个长辈正用一种非常慈爱的眼神望着饱受磨难的孩子。

森野解释不清自己胸口涌起的暖意究竟是什么，也不太明白张辰的话的涵义，但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知道了。”难得柔顺的回答和比平常略低的音色，吸引了男生的注意。

龙马看向森野，女生冰封般的侧脸仿佛融化了些，汩汩流淌出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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