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划一事?”膝次问,“你们还有其他顾客吗?”
绪子静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嘴对着他的耳朵咬了一阵,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双回到吉冈晴十郎的屋子,发现他已已睡着了。
滕次进入隔壁房间,四肢伸展着等绪子进来,但她没来。他眼皮沉重了,一会儿也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很晚才醒,脸上露出很不满意的神色。
吉冈晴十郎已经起来了,又在看着河水,喝着米酒。绪子和明美看来都神采焕发,好象把昨天的事已忘了。她们正哄着吉冈晴十郎带她们去看戏。
“这两个女人准备好了么?”吉冈晴十郎催促着。时间已是午后了。
“我去催她们。”滕次说着去了。
她们俩并不在隔壁。这间房上面有间阴暗的小屋。滕次推开门,听见里面大喝一声:“谁?”
滕次跳回一步,瞄见一个浪人模样的男子躺在屋内,肚子上横着一把剑。连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在这儿。”
“我不是客人!”那人对着天花板吼着。
“打搅你了。”他急忙转身要走。
“慢!”那人粗野地说着,稍抬身子,“把门关上!”
滕次被他的粗野镇住了,照他的吩咐关上了门才走。不一会儿,绪子代替滕次来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复又钵,你又在生什么气?”
在妈妈身后的明美说:“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去哪儿?”
“去看戏,看‘小国冠术’。
“谁的丈夫能陪着一个追自己老婆的男人?”他痛苦地问。
绪子只觉得脸上浇了一盆脏水,她双眼闪着怒火说:“你在说什么?你是说我与滕次有什么关系?”
复又钵没有回答。
“你还算个男子汉,真叫我恶心!动不动就无事生嫉!走吧,明美,别在这个疯子身上浪费时间。”
复又钵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你说谁是疯子?这样对待丈夫是什么意思?”
绪子挣脱他的手,愤怒地说,“为什么不是疯子?如果你是丈夫,为什么不象我一样?自到这儿以来,你几乎一个子儿也捞不到,还得靠我养着。你就会喝酒,游荡,还有什么牢骚可发的?”
“我说过我要外出干活!我对你讲过,就是去背石头垒城堡,也能过日子。但你认为那样不好。你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穿,也不能在又脏又小的屋子里住——你的‘不能’没有个完。所以开了这么个臭茶馆。好啦,关门!关门!”
“关什么门?”
“关这个茶馆的门!”
“那明天吃什么?”
“去扛石头,我能维持三个人的生活。”
“如果你是那么醉心于扛石头、伐木头,为什么不走开呢?去吧!去作个劳工。不管干什么,你总可养活自己。你的麻烦就是生就的乡巴佬。你应该呆在美作。请相信我,我可不求你留下来。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可以走。”
就在复又钵强忍着愤怒的泪水的时候,绪子与明美已转身走了。虽然看不见人了,复又钵还在盯住门口。当绪子把他藏在伊吹山附近的房中时,他觉得十分幸运,找到了一个爱他、体贴他的女人。现在,他却觉得象是被敌人抓住了。到底哪一种好些?是作个囚犯,还是作为一个水性扬花的孀妇的玩物?他曾有过远大的志向,但这都泯灭了。她用那涂粉的脸及淫荡的情欲把他拖下了水。
“婊子!”复又钵气得发抖,“臭婊子!”
他的泪水直往心中流。啊,天啦!为什么当时不回宫本村去?为什么不回到小津身边去?妈妈、姐姐、姐夫还有权叔都在村中。
今天这会儿,七宝寺的钟声又该响了吧?英田河水一定还是那样流着,两岸一定已开满了鲜花。
“我多傻i我是个发了疯的傻瓜!”复又钵用拳头擂着自己的头。
外面,一母一女,陪着两个过夜的客人正逛着大街,边走边愉快地谈着。
“好象是春天了。”
“该是了,已到了三月。”
“他们说幕府首领快到京城来了。如果他来了,你们这两个美人肯定会有笔大收入。”
“我们肯定赚不到。”
“怎么?江户的武士不喜欢玩儿?”
“他们太粗野了。”
复又钵睁着一对发红的怒眼,看了一眼窗外那幸福的两对,这情景又一次使他受辱。他噗嗵一声倒在草垫上咒骂着自己。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没有一点自尊心了吗?你怎么能让事情这么发展?该采取点措施啦!”他继续自言自语,“她叫走,我就走!还只二十二岁,还很年轻,出去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觉得再也不能在这肮脏的小屋多呆一分钟了。他怎么能忍受得住?他的女人每天晚上去取乐于其他的男人,向他们出卖那曾经迷恋过自己的美色。
一切的一切,他想,都是那个娼妇的缘故。他又痛苦地想起了小津。他不应该让绪子知道小津。当她第一次听到小津的名字时,她只微微一笑,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事实上,她嫉妒得十分厉害。自那之后,她每次争吵都提到要写信废掉这门婚约。
“我永远不能回家了。”他大怒,把绪子的衣服从衣柜中倒出来,统统撕乱。屋子里到处都是布条布块!
慢慢地,他意识到有人在叫门。“我是从吉冈遭场来的。我们的少师傅和滕次在这儿吗?”
“我怎么会知道?”复又钵狠狠地回答。
“他们应该在这儿!我知道,在他们正高兴时来打扰他们是不礼貌的。但事情十分重要,这关系到吉冈家毕的名声。”
“走开,别麻烦我!”
“我求求你,能给他们捎个信吗?告诉他有个名叫宫本武藏的剑客到了我们道场,家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在那儿等着会我们的少师傅呢!他不见少爷,拒绝出招。请告诉少师傅快点回去。”
“宫本?宫本?”
第十四章
吉冈道场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的诟耻。这一名望极盛的武术中心,从未蒙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平日性烈如火的师兄师弟们围坐着,一幅幅长脸现出了他们的不幸与失败。他们一大队坐在前厅,几个小组坐在边房。已是黄昏时分了,要是平常,要么已经回家,要么在街上玩乐。可今天没一个人离开。哀悼般的寂静只是有时被大前门的闭合声所打破。
“是少师傅回来了吗?”
“不是,还没有。”这个说话的门徒已有整整一个下午靠在柱子上,迎望他们的少师傅了。
吉冈兼甫在世时,的确是位伟大的剑术大师。他起初在鞍马寺最有名的武僧那儿学会使戟,接着在京都学了八派剑法,之后创立了自己的门派。他的短剑法后来被足利幕府的将军们所采用,于是被招聘为官方教练。
虽然他的两个儿子——晴十郎与传七郎已受过象父亲那样的严格训练,但实际上并未达到象他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门徒们之所以愿意呆在这个道场,主要是为了图吉冈剑派的名气。进入这个道场,就意味着会被社会公认为上流的武士。实际上,吉冈道场在武术界的最高地位已是徒有其名。道场里的师徒们没料到白墙外的世界已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些年来,他们用吹牛、玩乐打发时光。今天只得睁大双眼,看着他们自己不光彩地一个个败在那无名剑客手下!
那是将近中午的时候,仆人跑进来报告,说是有个名叫武藏的在门口求见。门徒们问那人是个什么样子,仆人说来者是个浪人,大约二十一、二岁,是从美作的宫本村来的,身高五尺有余,看样子很笨。他的头发至少有一年未梳理,胡乱地用条淡红布带系在头顶上,衣服太脏,说不清是黑色还是褐色。他背上背着“习武袋”,现在背这种东西四处游荡的到处都是。
如果这个人只是要讨顿饭吃,那可能会没多大问题。但当他们听说这粗野的乡下人是来向门派挑战,要与著名的吉冈晴十郎较量时,一下子全都笑得直不起腰来。有的说别再噜苏了,把他打发走就是了,有的说,不妨先问问他学的是哪路剑法,师傅是准。
那个仆人也象他们一样逗乐,去问了一下回来报告说,来者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使棒,后来向从村中经过的武士学了些本事。他十七岁离家,十八、十九、二十岁这三年缀武习文。后来一直独自呆在山中,以高山古树为师。现在一时还说不出是什么门派,但将来,他希望学到京都八派精华,并照吉冈兼甫的样子创立自己的门派,他现在已定为宫本剑法。他将以此作为一生追求的目标,并将锲而不舍。
回答是诚实而真挚的,仆人承认这—点。但那人一嘴乡下口音,几乎每句话都要打结,仆人乐得向他的听众耐心模仿,又一次使吉冈徒们捧腹不止。
这人一定是脑子有点毛病,声称要创立自己的门派,那毫无疑问是发了疯。为了更好地嘲弄一番,门徒们又叫仆人出去,这次是问他是否已指派人在较量之后来替他收尸。
对这个问题,武藏的答复是:“如果我万—被杀死,你们可把我的尸体扔在鸟山喂鸟,或是扔下鸭河作垃圾,决不为难你们。”仆人还说他这次说话时口齿十分清楚,丝毫不见刚才说那番话时的笨拙。
犹豫了一会,有人说:“让他进来。”
就这样,较量开始了。第一个上的是门徒中的第一剑,结果是不一会便败下阵来。小臂完全被折断,只有一点点薄皮把手腕吊在小臂上。
一个又一个接受了怪客的挑战,一个又一个不光彩地败下阵来。有几个伤势很重,武藏的木剑已鲜血直滴。大概在第三个败下阵之后,门徒们的眼中已露出杀机。如果再打下去,他们是不会让来客——这个肆无忌惮地夺走了吉冈道场荣誉的疯子活着出去的。
武藏本人结束了这场血战。他宣布说:“晴十郎本人不回来,没什么意思。”他拒绝再与任何人过招。门徒们无奈,因为他是胜者。按他的请求,他到一间房子里去等着。只是在那时,才有人想到应去请医生来。
医生刚走,有个声音尖叫着两个受伤者的名字,五,六十人一齐跑进了后屋。他们围着那两个武士,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脸色苍白,呼吸不畅,两个受伤的武士已经死了。
紧急的脚步声通过道场向死者的屋子走来,门徒们给吉冈晴十郎与膝次让开了路。来的这两个人也是面无血色。
有个沉重的声音在说:“少师傅回来了,该他去挽回道场的荣誉。那个浪人不能活着离开这儿。”
几个受伤的人尖叫着,蹬着地板。他们的煽动是对没领教过武藏木剑的人的最好指责。对于在这个年龄的武士说来,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荣誉。政府现在还忙于战争,还来不及制定出一个国家在和平时期的全面的管理条例。即使是在京都,也只是实行一套松散的权宜法规。这样,武士阶级个人荣誉的重要性,无论是农民还是市民,都同样十分尊重。这甚至还在维护和平方面起着不小的作用。一般舆论认为,哪些是荣誉的行为,哪些不是,这种准则几乎与那些不健全的法律一样在约束着人们。
吉冈道场的师徒们是垮下来了的一代,但还决不是无耻的一代。当他们从最初失败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荣誉;他们道场的荣誉,他们师傅的荣誉,以及他们本人的荣誉。
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一大群人围在吉冈晴十郎的面前讨论着该怎么办。不幸的是,这几天来,吉冈晴十郎觉得竞技状态不佳。在他认为应该是最好的时候,他却因醉宿茶馆而周身不适,精疲力竭。
“那人在哪儿?”他问着,一边用皮带扎上和服袖子。
“他在接待室隔壁的小屋内,”一小徒指着花园对过说。
“叫他来!”吉冈晴十郎命令说,他紧张得连说话都不太自然。在师傅的位置上坐下后,他倒握着从门徒那儿挑选来的木剑,准备接受武藏的致意。
三、四个门徒领命而去,但滕次与殖田恭平却叫住了他们。
紧接着是一阵耳语,只是不让吉冈晴十郎听见,耳语以滕次与其他资历较深的人为中心进行。他们大多数人不仅关心道场的前途,更不安的是了解到了吉冈晴十郎作为对手的弱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让他们的师傅与武藏过招。现在,死的已有两个,伤的有好几个。如果师傅再败下来的话,道场的危机就会变得特别严重。这个险太大,不能冒!
大多数人还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传七郎在这儿的话,可能要好一点。一般说来,人们都认为他接替父亲的位置更为合适。但作为次子,觉得肩上无责任,现已变得放荡不羁,那天早晨他带上几个朋友到伊势去,连什么时候回来的招呼都懒得打一个。
滕次走近吉冈晴十郎说:“我们已取得一致意见。”当吉冈晴十郎听着他的小声报告时,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大怒:“陷害他?”
滕次用眼色示意他别说话,但他不理这一套。“我不能同意这种事情!那是胆小鬼的做法。吉冈道场这么惧怕一个无名武士而只好去伏击他,这要传出去了那还了得?”
“别发火,”滕次请求着,但吉冈晴十郎继续反对,说:“你认为我,吉冈晴十郎,会败在这个武藏手下?”
“不是,根本不是!”滕次撒着谎。“我们只是认为,你打败了他又能得到什么荣誉呢?再说,为什么一定要让外部的人知道我们内部的事情呢?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别让他活着走掉。”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已溜出去了一大半,个个身轻如猫,消失在花园之中。“少师傅,不能再等了。”滕次坚决地说,接着吹灭了灯。
吉冈晴十郎仍然坐着,虽然他为不再需要去对付那个怪客而感到轻松,但又对徒弟们低估自己的功夫而不安。屋子变得象井底那么静,他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窗户边。通过武藏呆着的那间小屋的纸糊门,他可以看到里面那柔和的灯光。这是整个大院中唯一的灯光。
与此同时,好多双眼睛都在朝同一个方向瞄着。那些围攻者,把剑放在地上,屏声敛气地听着任何一点可判断武藏动静的声响。
滕次,不管他有什么短处,但毕竟受过较长时间的武士训练。他正拼命想探出武藏的意图。“虽在京城默默无闻,但他毕竟是个伟大的敌手。他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屋里吗?我们的接近虽然轻巧,但这么多人都向他逼近,他一定有所察觉,任何一个吃武功这碗饭的人都会觉察到。否则,他就活不到今天。”
“嗯,他很可能在打盹儿,很可能是这样,他已等了好半天啦!”
“不,他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大概已在那儿严阵以待,留下那灯光来麻痹我们,等我们一进去就突然下手。”
“对,一定是这样。”
人人小心翼翼,都认为武藏要杀死他们。他们互相交换着眼光,无声地问着谁第—个上去拼命。
最终,诡计多端的滕次就在武藏门外叫道:“武藏,叫你久等了!我能会一会你吗?”
无人回答。滕次断定武藏真已作好了迎击的准备,发誓不让他跑掉。滕次向左右示意,然后对着移门就是一脚,移门脱槽,底部滑进屋中两尺。猛烈的踢门声使得原先准备好了要进去的家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接着有人大喊一声“上!”其它的所有移门都被踢开了。
“他不在!”
“屋于是空的!”
话中又有些勇气了,都叫嚷着。真难以置信,刚才武藏还在这儿,有人刚给他送来了灯。灯还亮着,坐垫还在那儿,火钵中的火还正旺,还有一杯未动过的茶。但就是。没见武藏!
走廊下边,花园深处,师兄师弟在一起,跺着脚责备那一直守在小房前的暗哨。暗哨坚持说,不到一个小时前,武藏只去过一次厕所,但立即回来了。武藏肯定设法避开人的眼睛溜掉了。
“照你这么说,他是无形的,看不见的,象一阵风?”一个门徒不无讽刺地质问。
接着,有个察看储藏室的人叫了起来:“他就是这样溜走的!看啦,这些活动板都被掀起来了。”
“灯刚拿来不久,他跑不了多远!”
“追!”
如果武藏真的溜了,那他实际上是个胆小鬼。这种想法大长了追击者们的斗志。他们从前门,后门、边门追了出去,突然有人大叫:“他在那儿!”
在靠近后门的地方,从暗处钻出来了一个人影,穿过大街进入了那边的一个黑胡同。那影子象野兔一样飞奔,在跑到胡同底时,突然转向一边。两三个门徒在一段废墟间赶上了黑影。
一阵沉重的拳扫脚踢、一阵嚎叫!被抓的黑影运足力气转向抓住他的那个人。一瞬间,那三个抓住黑影脖子后面的人骤然都倒在了地上,正当那黑影的剑要朝下砍时,第四个人边跑边喊“”等一等,误会了!他不是我们要抓的那个人!“复又钵放下剑,这三个人才站了起来。
“嗨,对,他不是武藏!”
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那儿时,滕次赶了过来。“抓到了吗?”他问。
“嗯,弄错了——不是捣乱的那一个!”。滕次看了看,吃惊地说:“你们追的就是这个人?”
“是的,你认识他?”
“我今天在蓬茶馆见过他。‘当他们怀疑地看着复又钵时,他静静地理着蓬乱的头发,拍打着弄脏的衣服。
“是蓬茶馆的老板吗?”:“不,老板娘告诉我他不是,看来是个二流子。”
“形迹有些可疑,他在门口看什么?当探子?”
但滕次已动身走了。“如果我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那就会丢掉武藏。快走!”
复又钵低着头站在那儿,当走在最后的那个人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叫住丁那个武士。
“那个叫武藏的人有多大年纪?”复又钵问。
“我怎么知道?”
“与我差不多大吧?”
“差不多。”
“是从美作的宫本村来的吗?”
“对。”
“我猜‘武藏’与‘竹城’是一个写法,是吗?”
“你问我这些干什么?你们是朋友?”
“不,我只是好奇。”
“以后,别呆在你不该呆的地方,否则你这几天可能会遇到真正的麻烦。”那人警告了几句走了。
复又钵一个人在黑暗中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看看天上的星星。他看来好象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知要上哪儿去。
“肯定是他无疑!他一定是改名叫武藏作了剑客。他一定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他把手插进腰带中,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子。每踢一下,竹城的形象就在面前闪现一次。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喃喃自语,“让他看到我象这个样子太丢人了,我不能让他小瞧我……吉冈道场那帮家伙如果抓到他,况且,看来他们是想杀死他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至少要给他报个信儿……”
第十五章
在通往清水寺的多石道旁,立着一排破旧的房屋。屋脊相互连接,屋檐苔藓丛生。正午太阳当空,满街散发着水煮咸鱼的气味。
一只盘子从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房中扔了出来,在街上摔得粉碎。一个四十多岁的手艺人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他老婆。只见她赤足蓬头,乳房象母牛奶头一样下垂着。
“你在说什么?”她尖叫着,“你跑出去,把老婆孩子留下来受饿,然后又象虫样地爬回来。”
屋子里传出了婴啼狗吠之声。她抓住了那个男人,揪住了他的顶髻,开始揍他。
邻居们跑了出来,试图劝和。
武藏淡淡一笑,折转身子又回到了陶瓷店。在这场“内战‘爆发之前,他就已在这家店的外面站了好一会了。他象个孩子似的着迷地看着那些陶工。在里面干活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都在全神贯注地干着活,仿佛他们都已进入了泥坯之内,成了其中的一个部分。
武藏跃跃欲试,因为在小时候他就常常用手捏泥玩意儿‘他想他至少可以做只茶碗吧?就在这时,一位年近六旬的老陶工开始做茶碗了。看到这老陶工的手指移动得是那么灵巧,抹刀运用得是那么自如,武藏这才知道刚才是高估自己了。“做一个那么简单的东西竟也需要这么高的技巧!”他惊叹不已。
在店铺的一角,有一个用旧门板做的简易柜台,。上面摆着几排已烧好的盘子、坛子、酒杯及水罐,专卖给那些去寺庙的人作纪念品,每件只卖二十至三十个小铜钱。武藏真不知他们能不能混饱肚子。
看到人们在做陶器之类的简单事情时的娴熟技巧、认真态度与献身精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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