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真正痛苦,只有她一个人真正忘不了,也不肯放过自己。
顾淮南有些骇然,说不清缘由,只觉得她缥缈的像一重抓不牢的轻烟,眨眼就能消散于天地,“小桥,我知道是我不对。”
顾淮南陡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再一次出现,除了折磨,他什么都给予不了她。
“你没有不对,你只是到如今都不肯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是觉得这么一个人熬着、疼着挺没有意思的,总得找个人陪陪我,陪我一起难受。”程今夕低喃,唏嘘道,“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能错估那么重要的东西呢。”
“一厢情愿地要给对方最好的,可什么是最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她凑到他耳边,眼中薄薄有雾,“顾淮南,你高估了挫折的杀伤力,却低估了我,也低估了我们的感情……可……”一切都太晚了。
愧疚是很折磨人的东西。这是顾淮南的原话。
在程今夕的记忆中,已经记不太清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地跟她说“对不起”,似乎是从他知道自己生病,决定离开之际。
讽刺的是,不想五年之后亦如是。还是说,他认为在他们之间除了愧疚,已经再无其他。
在顾淮南怔忪间,程今夕已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指骨微蜷着,苍白泛青,脸上神色却已恢复如常。
程今夕觉得能够平心静气地坐着跟顾淮南聊天其实挺不容易,看着仿佛老友般淡然如昔,心中暗藏多少汹涌却只有自己知道。
可这大概是程今夕能想到面对顾淮南最适宜的态度。她依旧有些恨他,可多年后再次见到他却没有之前那么恨了。
那是太浓烈的感情,与爱一样。而她现在确是混沌的状态,说不清哪个压过哪个,或者是一半一半。
程今夕只是难以释怀。
她唯一明白的是,世上的确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无法要求别人与自己想法完全契合,立场完全相同,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有自主意识的个体。即使再相爱的两个人也依旧不行。
如果是五年前,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对待顾淮南这样温和良善的人也会心有芥蒂,每一句话都斟酌之后再拿出来,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和临界点在哪里。心弦绷的紧紧的,就像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程今夕有些烦躁。
后腰上隐隐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那是两年前拍动作戏时不慎落下的旧伤,反反复复地折腾了许多时日才愈合。但是后遗症一直都有,天气好时就跟没事人一样,可要是不好,疼起来就跟刀子剜着骨头,厉害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当。
她心想,大概是要下雨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顾淮南问这话的时候情绪不显,他的脸色依旧很白,可酒气已经褪去了大半。
顾淮南总是比别人有着更强悍的自制力。看似温柔如水,其实理智如冰。
他说“希望”,这两个字包含的意义并不难理解。
是道义上的亏欠。
程今夕听得懂。她早该想到,当年能够果决地做出那样选择,还忍心一句话都不留给他的男人,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感情用事的。
还需要再用激将法吗?无非爱恨之事,她无法开口,那只会让她更加不堪。
……
“顾总,你在里面吗?”
门传来细碎的人声和脚步声,随之便是骨节轻扣门板的脆响。
顾淮南用眼神询问程今昔的意思,见她无所谓地点头,便出声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来人显然未曾料到包厢内还有其他人,倏然撞上一双陌生的眼睛,不禁错愕。
“您好,程小姐。”来人显然是认识她的,怔忪了几秒后很快地做出了反应,礼貌却不刻意,看得出是拥有非常良好素养的女子。
“你好。”程今夕浅笑颔首,目光似有若无打量眼前的女人。
米白色v领套装,淡妆盘发,笑容温婉得体,举止进退得宜。唯一的缺憾大概是实在太过平庸的姿色,平庸叫人过目即忘。
看装扮,很显然这位并不是作为顾淮南的女伴出现在这里。倒不如说,更像是助手,或者秘书?
不过,她一双眼中的孺慕之思倒是真的。
呵,又是一个被顾淮南迷得五迷三道的傻女人。
程今夕举起酒杯笑笑,抿了一口酒后身子便不经意地朝顾淮南身上靠,“身边换人了?”
余光里看到那女人轻蹙的眉头,哪怕转瞬即逝,却依旧被灵敏地触觉抓包。程今夕笑得更加恣意。
这种笑容中包含挑衅,旁人得以轻易感知,而程今夕自己却并不自知。
“喝多了仔细头疼。”顾淮南自然而然地取过她手上的高脚杯,白玉般修长的指骨和眸中琉璃色的华彩在水晶灯下晃得人眼一阵眩晕。
顾淮南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抿着唇却不皱眉的时候说明他并不高兴,却也不是生气。有种淡淡的禁欲味道,却是极好看的时候。
程今夕在那一刻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不由自主。
而她也几乎肯定,对面的女人与她是一样的。她听得见她的心跳。
顾淮南明白她的意思,坦然向她介绍,“cherry五年前就离职了,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这位是替她职位的许慧。”
许慧。
就连名字都是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
“喔,私人原因。”程今夕似笑非笑。如果不是当年cherry一番自作主张,顾段两家又何以闹到那番境地。
自作聪明的女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而眼前这个,似乎看起来也不太聪明呢,爱意这么明显都不知收敛,居然还能平平安安在顾淮南身边呆这么久,委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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