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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了。
今天是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回家,久违的正梦山多了许多蜻蜓,漫天飞舞,感觉有竹叶那么多。我很喜欢蜻蜓,它们在空中时停时动很迷人。
我们躺在喷泉下透过竹叶看天空。我说:“刘那。刚才我从东边上的山,发觉那一面很像埃及金字塔的一角。像两面倾斜的绿墙挂在天空中,交界线也是倾斜的。”
“大自然的小角色。说这干什么。”
“那好。问个问题。镜子让你想到什么?老实回答。”
“自己。”
“多大的镜子?”
“不超过我的身高,不超过我的臂长。”
“一般。人们提到镜子最多想到的是镜面的历史,也就是自己的容貌。刘那,你刚才有想到呼吸吗?”
“没有。”
“原来你把外貌看得比呼吸还重要?”
“算了。我就假装故意着了你的道吧……”
“不过说真的,我们都没在足够大的镜子中看过现实。”
“我说,你想。听好,假如那面镜子有二十层楼那么高,长得看不到边缘。我们坐在一个刚好想到的位置上,最好想到广场上。镜中:静止的有身后的路灯、房屋、树木,还有坐在椅子上的我们;运动的有车辆和行人。这就是观察现实,观察生活。是浪漫还是无聊?”
“本来有时候浪漫就是建立在无聊上的。”我回答。
“我岂不是也很浪漫?我觉得我患有双重幻想症。”
“什么?没听过。”
“我自命名。”他又说:“墙角,仿佛两种现实的终点之交界,迷失的人喜欢蹲在这个凹入灵魂的位置被时间收藏;墙角背后,却如两种不甘存在的诱惑的起点之交界,忧郁的人偏爱坐在这个感情凸出部分的一边崇拜另一边的解析。我喜欢迷宫,并不是喜欢挑战,只是喜欢重复地转角。”
“我迷失。你忧郁。”
“什么?!”被当面说出了心事,他的脸抽动了一下。
我们都沉默了,装着各有所思。
二
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已经傍晚了。清脆的虫儿鸣唱之声宛如山涧汩汩清泉,沙沙私语,环配叮当。
蜻蜓点缀落日,露水流逝,借竹一宿,凌晨飞掠小路卵石。
有一次,我们也待到这个时候,他给我说他写那部短篇小说时候的情绪。小说名字是《白夜》,故事讲述一个才华横溢但是自恋的自由画家。他能把看见的任何东西画出来,并且他画中的风景不会让你感到是静止的,在你的视力反应过来后,能感觉风马上又要在纸上吹拂,湖马上又要在纸上荡漾,日光要再次给纸上的万物赐予影子。他的声望之高空前绝后,逐渐便看不起所有的同行,更开始不满意大自然的谦卑。后来,他就画自己臆想出的所谓天然。不到一年的功夫,他把宇宙的地图都整理完了。像死神的情怀般直接,找不到目标的日子他只有每晚独自面对天空忧郁,叹息。过二十岁生日的夜里,他凭空画出一位在世界上绝对不会存在的仙境美人。写上画名《爱》,落款时写下“不要也许”,之后就带着它一起落入如夜晚般漆黑的海底。
故事本没什么创意,悬念与绝妙新奇的语言让它夺了奖。刘那说,他也时常忧郁,叹息。小说中那些叹息的经典话语他时常舍不得经过他的主人公说出口,他宁愿用那些话以他这个写作者的身份描述忧郁那样做旁白。他给我说的情绪就是嫉妒自己笔下人物的风光,害怕别人记得他的主人公而忘记了他。(我们)也是沉默,然后睡着。
下山,走出竹林,绕到山腰另一侧,我上山的那面。回头一望,发现今夜的天空挂着圆圆的月亮,月光洒在竹叶上,缭绕的青白光芒照到地上。我们很少待在山顶,所以错过了在最佳地点举杯邀明月的机会。
回到家里,我立刻登陆qq。刘那确实在线。我集中注意力盯着电脑屏幕。我的昵称:灵魂深处。他的昵称:好名字要隐藏,个性签名:本人已死,有事烧纸,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搞得像一座坟墓似的。
平时,我们不发短信,不打电话,都觉得那是多余的做作。我们不需要这些。在qq上看见对方在线也很少言语,只是当做看见了自己的沉默。
在山上没有说完的话,只好留到现在。
灵魂深处:你像你的网名像一部小说,表面沉着,内里丰富。
好名字要隐藏:冒充什么哲理?马上就中考了,我在复习。我也要考你那所高中。
灵魂深处:不是吧?过目不忘的人还用得着复习?别装模作样!
好名字要隐藏:记住了不等于理解了。光靠背诵就能学好数学?哎呀!有什么事就说吧。
灵魂深处:我想了一个笔名。竹下无为梦。
好名字要隐藏:好。就像泰戈尔说的,梦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妻子,睡眠是一个默默忍受的丈夫。
灵魂深处:你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好名字要隐藏:别借机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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