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乔饱含热泪,忍住心痛,默默地点了下头。
紫苑抱了他很久很久。
仿佛依依不舍。
仿佛生死离别。
但书乔知道,这拥抱,并非出自激情,而更像是某种恐惧与依赖。
紫苑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找到点什么、抓到点什么。
是江槐。
因为他是江槐的朋友,是江槐最亲的兄弟,她找不到江槐了,所以她只能透过他,去抓住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跟江槐有关的气息。而这有什么关系呢?书乔一点也不想要去埋怨什么。他默然地承受着这一切,甚至他还在内心里祈祷着,拜托,上帝,就让自己能给她点什么吧,哪怕只是一点点温暖。
终于,紫苑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他,“那么,再见了,书乔。”
她握握他的手,脸上笑着,眼中却泪光盈盈。
随后,星光黯淡,她放开了她的手。
书乔便说:“再见”。
门被带上后,书乔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向左边移开了两步,靠在墙上。
他久久地站立着。
站立在这冰冷而黑暗的走廊中。
他没有走,整整一夜,他没有离开这条走廊,因为他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会是他和紫苑可以呆在一起的最后的一点时光。
这最后的守护。
如此冰冷。
如此绝望。
隔着一道墙壁,两颗受伤的灵魂,却始终无法相互温暖。
两天后,紫苑在兄嫂的护送下,登上了前往澳洲的飞机。
她不让任何人为她送行。
过客之一:大卫
紫苑倚在窗边静静地抽烟。
淡淡的晨光中,她的一双眸子已接近透明的浅灰色,如一潭死水般的。
她是早已死了的。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灵魂就已脱离这尘世,随着江槐远走,却只有傻傻的书乔,还一直不肯承认这一事实。
或许他是承认过的吧,可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想要来拉住她的手,试图挽救她。
想救她出泥淖。
书乔真是个傻孩子。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紫苑停止冥想,将手中的烟蒂远远一抛后,低头抹了把脸。
书乔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紫苑扬起笑脸,向他转过身去。
“肚子好饿哦,”她做出天真的表情,“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书乔?”
书乔向她靠近。
他没有言语,只是站在窗下,就着渐渐明朗开来的晨光,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
这个男人,即使成年之后,依旧保持着少年人的青涩与执著,人变我不变,如一颗扎根在溪流中的顽石,无论身边有多少野草泥沙经过,他也固守着自己那颗至真至纯的心。
紫苑忽然感到心脏非常痛,是一种清晰的如撕裂般的痛,她感到非常无助,因为她无法排遣这个男人眼里的哀伤,她无法为他带来阳光。
“怎么了,书乔?不要这么不开心嘛……”她抬手,想要抚开他紧锁的眉心,可是一眼又看到他下巴处被刮胡刀弄出的伤口,她笑起来,“怎么弄伤了呢,这么不小心,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的指尖冰凉地滑过那些早已凝血的伤口,但书乔仍然能感觉到在自己那干燥的皮肤上,一寸寸爆裂开来的无法抵御的深深的伤痛。
书乔抿唇不语,只将紫苑的手在自己脸上按了按,随即闭上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同紫苑一样,他的内心此刻也非常的无助,即使两人如现在这般靠近,他们之间,依旧有着无法跨越的障碍。
他知道,如果想要真正地彻底地拥有紫苑,自己仍需要付出等待,只是他不知道,这种等待还需要多久?是不是需要一生。
后来紫苑一直挽着书乔的手。
他们像情侣般肩并肩地站在前台结帐,毫不避嫌,之后便一同离开旅馆。
他们走进晨雾里。
车子安静地行驶在清晨的公路上,车里开着暖气,很温暖,他们一路无话。
找到一家早餐店后,他们下车。
早餐店里雾气蒸腾,食物的香味弥漫其间,老板在蒸笼后面忙碌着,一边大声喊着欢迎光临,态度热情。
书乔照顾紫苑入座,帮她放好脱下来的大衣,然后弯腰问她:“想吃什么?”
“包子,”紫苑笑眯眯地向他伸出两个手指:“要香菇青菜馅的,两个。”
“好的。”
书乔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眼睛在她的脸上逗留了一阵子。
他高兴吗?
他会感到些许欣慰吗?
我这样笑着。
紫苑努力地微笑着,即使知道自己被打肿的脸像个猪头,笑起来会很丑。但她再也不想让书乔为她担心什么。
一切都该有个结束,不是吗?即使是生命,也有消亡的一天,更何况是爱情。而她已拖累这个男人太久。这对他来说,不是爱,是种折磨。
书乔走去排队点单的时候,紫苑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书乔依旧很瘦,但,是瘦而挺拔的,就像一棵树,一棵高大而沉默的水杉,透着清洌的气息,在阳光中骄傲的、自如的、令人仰视地不断生长着。
同这样的书乔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一株早已被无数人践踏过的,已经不成样子的野草而已。
紫苑刚到澳洲的时候,是住在自家的别墅里的,有一个钟点工,会每天定时过来照应她的日常起居,不过没多久,她就被送进了疗养院,因为嗜药和自残的缘故。
她在疗养院里一住就是两年。在这期间,家里只除了按时寄钱来,没有人来看望过她。她被抛弃在此,这是她的父亲做为对她曾经叛逆的惩罚。
她并不因此而怨恨父亲。
因为她早已经无所谓这种被抛弃。
她不再说话,时常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草地上望天,一看就是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护士来喊她回房。
日子就这么空虚而漫长地度过,靠无数的药物控制着她思考的能力与自残的力量。
两年后她出院。
出院时,她的身边已多了一位男士的陪伴,这人是她的主治医师,英文名叫大卫。他挽救了她的性命,同时他疯狂地爱上了她。
“他是华人,移民二代,中文会听会说但不会写,他说他喜欢中国女孩子,喜欢她们的沉静、乖巧、不惹事,他说他骨子里,仍流有东方的血液。”
但他年纪已有四十开外,有妻子儿女,有成熟的事业与人脉,他本不该爱上紫苑,却仍控制不住自己为了紫苑神魂颠倒。
“其实,恐怕只是可怜我的缘故吧,因为我对他说了无数我跟江槐的往事,也只有对他,我才得以倾诉。”
他们在医院里拥抱。
在海滩上亲吻。
在床上,在桌上,在地上,在任何的地方,他们无休无止地□,从白天到黑夜,从凌晨至黄昏,不知疲累。
但对这段感情,紫苑说并不是爱。
“我只是需要释放。”
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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