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夜深人静。
从杨家村传出的枪声,断断续续,时大时小,撕破了宁静的夜空。
陆志敏离开武江回老家,代表父亲参与处理一位同族堂叔的后事,已经三天了。晚饭后,陆志敏决定星夜返回武江,赶快处理家里火烧眉毛的一大堆事情。车沿着崎岖不平的盘山路走到半道上,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陆志敏告诉赵三虎:“停车,有情况,我看一看怎么回事。”
车嘎然止住了,陆志敏跨停下车,走到路旁侧耳细听枪声,那是杨家村一带传来的,像是在几里外听到了村落过年燃放的鞭炮声。陆志敏返回车里,说:“快走吧,这一带是是非之地,别耽误了时间。”
汽车转过一个山包,顺山势而下,借着灯光发行前方三十多米处有两个粘在一块的重叠人影,一个人举枪指向汽车,一个人伸手召唤,那意思是你这车怎么也得给我停下来。陆志敏以为是碰上了土匪什么的,警觉地从腰间拔出枪,沉着地说:“减速,靠上去,看看是什么人?”
车距离俩人七八米的地方止住,陆志敏低声道:“不能熄火,你掩护,我过去看看。”推开车门的同时,手唰啦一声枪上了膛,迎着对方过去。
车灯迸出刺眼的光芒,只见黄一山和秦绍康相互搀扶着,浑身血迹,一身狼狈相。看陆志敏走进,黄一山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被人追杀,想请你们搭我们一程。”
秦绍康继续举着枪,忙不迭地问:“干什么的,是不是武江人?”
陆志敏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紧捏着枪把,另一只手举起来晃了晃,大声说:“别激动,朋友,我们正是回武江的,顺路搭上你们可以,但你们要告诉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般模样?”
“我,……”秦绍康带伤背负着黄一山,跑了好几里山路,筋疲力尽到了极点,虚脱晃晃悠悠倒地不省人事,黄一山从背上摔到一旁,受伤的肩膀着地,痛得呲牙咧嘴直哼哼。
“赵三虎!”陆志敏往汽车挥手大叫,转身疾步窜到俩人跟前。
黄一山和秦绍康已经深度昏迷,嘴里喘着几丝细气。陆志敏借着灯光,详详细细的端详黄一山,从那一副宽边眼镜架上,终于认出来他是武江军统站长。他轻轻地扶起黄一山,将他受伤的臂膀搭在自己右臂上,轻声道:“黄老板,黄老板。”
“老板,”赶过来的赵三虎扶起秦绍康,望着陆志敏问:“他们是……?”
“武江军统站的人。”
“什么,他们是军统的人?”赵三虎想起皖南事变的往事,对国民党顽固派就没有什么好感。
“对,带他们带走。”
“这行吗,老板?”
“救人要紧,快,把他们抱上车去。”
陆志敏和赵三虎各抱一人,把昏昏沉沉的黄一山和秦绍康放到后排座上,陆志敏将俩人的武器收起来,塞到座位底下,以稳重的口气告诉赵三虎:“掉头,返回老家去。”
“距离武江仅仅是三十公里了,干嘛要往回走?”
“再往前走,一定会碰上追击的日伪军,没有办法说清楚浑身是血的伤人,我们回去老家安顿好他们,再回武江。”陆志敏以命令的口吻说。
汽车在狭窄的路面上艰难地调转头,趁黑原路回走。大约鸡叫头遍的时候,大地进入朦朦胧胧的拂晓,世间万物蠢蠢欲动的时候,汽车缓缓地才开进了陆志敏的老家――陆村。
在中华地区,虽然日伪政权在县以下普遍设置了区、乡、保甲各级行政机关,可没有能力进行管理,形同虚设大多是一块招牌而已。广大的区乡村社则是国民党军队、新四军以及形形色色的抗日游击队控制着。路村这一带是几不管的地区,国民党游击队、中共地下党抗日武装、伪军和日本人,都曾经光顾过,也没有谁肯驻扎下来,也没有谁能够真真正正地驻扎下来。陆志敏老家的住宅,由三叔家居住和照料,院子左侧一排客房平日里全空着,以防武江来人没有住处。陆志敏和赵三虎将黄一山和秦绍康搀扶到一间客房里,轻轻地扶上了床。三叔路屏文精通中药,张罗着家里的伙计打了几盆水来,撒上食盐为黄一山和秦绍康清洗伤口,用老酒消炎后敷上家传的创伤药。
路屏文处理完伤者,捶着后背低声告诉陆志敏:“他们伤得不轻,得好生养一养。”
“辛苦大半夜了,请三叔早些休息。”
“嗯。”陆屏文点着头,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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