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杯茶水，搁在陆志敏身旁的茶几上，缓缓地坐下来：“小野队长刚刚来过电话，江防巡逻艇截住一艘运送严禁物资的货船，据说是你公司的，能不能告诉我是这么回事啊？”

陆志敏眨巴着双眼问：“公司有好几艘船跑南京和上海，你说的是哪一艘啊？”

“是，是……”张青暗自骂了一句，这么粗心。

陆志敏心里一笑，你输了一分了大市长，进一步提醒说：“哪船长是谁？”

“哦，船长叫李阿四，对，就叫李阿四，哈、哈、哈，瞧我这记性，真是的。”

“哪刘管家，刘希汉也在船上了。”

“是的，龚副局长已经出发，要带他们俩回来说清楚情况呢，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哦，”陆志敏点着头，主动出击：“张副市长，你看是等船长和管家来了再说呢，还是我先向你报告一下情况？”

张青诡秘地说：“我特意请你过来，不就是咱们事先通一通气，看看荣鑫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要市政府帮助？如果真是这样，张某在所不辞，一定效力。”

陆志敏有一些拿不准，张青是想讹一些零花钱呢，还是想与自己做交易，还是借着机会判定自己是不是共产党？索性就以不变应万变，按自己原来的设想，逐一地出牌，看你可以接住几招吧。陆志敏诚恳地说：“张副市长，李阿四的船上是有一批禁运物资，只不过是一批普普通通的纱布、桐油和纸张罢了。”

“哎呀，陆老板，你知道呀，那就是政府禁运的物资啊。”张青故作惊讶。

“是啊，市长大人，”陆志敏加重语气说：“按南京政府清乡委员会的说法，棉、麻、蚕、茶，甚至空玻璃瓶和鸡蛋都是禁运物资，那大江南北的客商还做什么买卖，我们在这乱世之际如何逃生啊？”

“这？”张青看陆志敏喧宾夺主，抬出一大堆理由倒打一耙，急忙问：“真有那么多东西属于政府禁运范围吗？”

“有啊，就连猪鬃、肠衣、皮毛等等也在禁运之列。”

“真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张青以为药品、医疗器械、金属钢材是禁运物资，怎么会想到陆志敏罗列了那么多。

陆志敏进一步解释说：“游击区和政府控制区之间是边缘地区，那地方做什么的都有，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走私市场，只要出够价，想要什么就能买到什么。政府说的禁运物资，在共产党游击区里是说走私物资，反正颠来倒去就那么回事儿呀。”

张青对战时经济一窍不通，听陆志敏说起来，一头一脸的雾水，反不识庐山真面目了。他听着听着才想起来自己约陆志敏来是干什么，于是问：“陆老板开公司，本应守法经营，照章纳税，可私底下经营政府禁运物资，不会仅仅是为了贩卖禁运物资以牟大钱吧？”

看张青刹那间就把以牟暴利说成是以牟大钱，陆志敏心中暗笑，此人非等闲之辈，脑袋真够灵光的。陆志敏说：“也是也不是啊，张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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