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着过。可，可这几个月了也不发一回，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我们就是领着孩子回他家去混吃。好在公公婆婆还有些退休工资。”一个年轻的女性这样的抱怨。

“我家孩子前几天就接到学校地通知，说让我们交教育经费。这还是义务教育吗？我到学校找了他们领导，领导说，我们也没办法，每年的教育经费都是厂里给提前支付的，这都两个学期了，厂里也没有给我们，我们只能让你们先交上，你们自己去厂里找他们报销。天哪！几个月都不发生活费了，我哪儿有钱再交这钱呀！再说了，把风险转嫁到我们个人身上，厂里能给我们报销？我家孩子都几天了吓得不敢去学校。唉！”一个中年妇女这样的和别人唠叨。

“唉！厂子不景气，孩子们都下岗了没有收入，这不，天天回我那里混饭吃。也就倚仗着我们老两口还有些退休金吧！可，可这属于厂里给发的那一部份已经几个月不给发了，说实在的，我们也快盯不住了。”一位退休的老大娘这样说着。

“切！老李，你说这都什么世道！这么大的厂子，###千人，说不行就真的成了这样？连工伤抚恤金都欠？我看八成是那些当官的王八羔子给贪成这样了。”一位退休老大爷正在那里高声的埋怨。

“嗨！老刘，你还埋怨什么？不就是个工伤抚恤金嘛！你好在给顺利退休了。我呢？他娘的去年11月就到退休年龄了，厂里一直拖着不给办，说是等将养老保险补缴齐了再说，你看看，这都又快一年过去了，我连退休金一个子都还没拿到。唉！”旁边被称为老李的大爷这样地絮叨着。

“。”

听着人们地议论，心中不禁思绪万千起来。我能理解他们的不幸和贫困，想当初我和老公也曾双双下岗，那时孩子尚小，丝毫没有外援的我们，一样经历着生活的拮据和困苦。为了改变生活状况，甚至可以说是为了生存，我们开始摆地摊卖袜子、去夜市卖衣服，后来又开始给人家打工。唉！日子总是在每天地忙碌中进行着，却仅仅是为了获得基本的生活保障。记得那次老公很晚的从夜市回来，一进门就高兴的喊：“小丽，小丽，今天还算不错，挣了三十元钱，明天我们就买上五斤鸡蛋，你不是早就想吃鸡蛋炒大米了吗？”说完，小心翼翼地数着手里的零钞。

时间虽已匆匆地过去了好几个年头，然而，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依然感觉到阵阵的心酸涌上心来。

第113章谁抢了我们的饭碗？

“同志们！同志们！请大家不要往里拥挤，不要往里拥挤好不好？这样除了添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不是？这样看好不好？派几个代表进来，我先和大家谈一谈目前厂里的局势。”一阵熟悉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举目望去，呀！是李南！他正站在办公大楼门口，苦口婆心地解劝着大家。

“你算什么？一个小科员能解决了我们的问题？我们要见厂长！我们要见厂长！”下面的人群发出阵阵的骚动。

“请大家不要激动！厂长为了给大家争取些钱，今天一早就去了总公司。一会厂长回来会给大家一个交待。派代表进来，我可以和大家先谈一谈目前厂里的境况，你看你们中有不少是老同志了，互相理解一下嘛！”李南依旧大声的劝解。

人群不再像刚才那样的骚乱，不一会，他们便选举出四个人，跟着李南鱼贯走入办公大楼。我也赶紧的将自行车锁住，快步的跟了进去。

彼此分宾主坐下，李南开始喋喋不休的给四位代表介绍厂里目前的困境，无非是厂里设备老化、能耗高，国家又严格控制这种重要产品的价格，外面欠了人家多少多少电费、水费等等老掉牙的论调。并且厂里目前正在从哪方面入手帮助大家解决难题等等。

看着李南和他们耐心的解释着，我的思绪便又不受控制的弥漫开来。

应该说，我们的企业不景气是从九七年开始的，记得很清楚那时我们的孩子才一岁多，厂里逐渐的开始拖欠工资，刚开始是一个月，慢慢的就是半年也不发一回。你想呀！老百姓不就靠那点工资维持家用嘛！家家的生活都非常紧张，记得那时卖粮卖菜的都少了，挣不下钱呀！纷纷的改道去其他地方卖了。宿舍区冷清的都见不到几个人。那年冬天，厂里连暖气都没有给送，晚上怕孩子冻着，早早的将门紧紧的关上，挂上厚厚的棉门帘，一家三口紧紧搂在被窝里，互相用体温来取暖。

后来看电视才知道，不仅仅是我们单位，几乎全国大多数的国有企业都面临了困境，一时间社会上出现了大批的下岗工人。政府虽然想尽一切办法的进行再就业安排，甚至鼓励下岗工人自谋出路。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存在着年龄普遍较大；除了厂里的一些生产技术外，没有任何其他技能。很多下岗人员仍然依靠着厂里不定期发给的生活费过日子。近几年，许多国有企业脱困了，然而，对于我们这个五十年代的老企业来说，如果没有国家大量的资金给予设备的更新换代，脱困谈何容易？

“小李同志，我和你说句贴己的话，厂里的困难我们不是不清楚，可我们也要活呀！在座的几位哪个不是揭不开锅了才来找厂里的？你们说是不是？”四十多岁原厂里的老化工王国栋心平气和的对李南说着。

“是啊！我的情况就不用说了，过去在厂里的时候，哪年不是劳模？可现在下岗了，两个孩子又赶上都上大学，咱总不能不让孩子上吧？这不，东筹西借的一屁股外债，总算把孩子们都送去上学了，可这除了平时咱勒紧裤腰带的过，每个月还要给他们生活费呀！这，这。唉！”五十来岁的历年厂劳模刘全喜说着说着便激动的什么也说不上来了，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是啊！刘师傅，咱这一辈子了没文化，可是不能再耽误了孩子呀！你不错，总算熬的孩子们都上大学了，我呢？我家姑娘今年中考，好不容易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可我实在是没钱供她上学了。你想想，就每个月二百来块钱的生活费，还老也不发。这，唉！我还不敢让她知道家里困难，孩子心眼多，那次就和我说：爸爸，也不要太为难了，要不就在咱们这上算了。你说，你说，这，这。唉！”王国栋倒着心中的苦水。

李南听着他们的言语，下意识的看了看我，无言以对，羞愧的低下了头，那种表情就好像他欠了人家的钱一样，同情却又无奈。

“呜。呜。”办公室里传来了幽幽的哭泣声，大家转过头去看，却是三十来岁的原化验室分析工刘立娟。她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她妈妈得的是糖尿病综合症，长期的卧床不起，是医院的老病号了。因为这小两口到现在都没敢要孩子，结婚才没几年已经是债台高筑。

看着她呜呜的哭着，我的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赶紧走上前去，递上手绢：“立娟，快别哭了，厂长已经去想办法要钱去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哪知不劝还好，一劝立娟反而哭的更伤心了，抽泣的说：“这结了婚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几天前，老公公被确诊得了肝癌，紧急住院治疗了。每天大把大把的钱往里花，我们已经没处借钱了。今天医院通知说费用用完了，让我赶快去筹钱，要不然，呜。要不然人家就要往出撵人了。呜。我还指望着保险公司能先支付一些医保费用，可是人家却说，咱们单位欠着人家的医保钱，不给报销。我，我，我这可怎么办呀！呜。”刘立娟说着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和李南面面相觑，办公室里只听见刘立娟呜呜的抽泣声和刘全喜、王国栋长久的叹息声。许久，李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于是起身和大家说：“已经到中午了，大家回去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嘛！厂长这几天一直忙着在给大家办这些事，相信会有好的结果的。好吧！你们出去也劝劝外面的同志，先回去，有好消息我们很快就会通知你们的。”

随着几个代表默默的走出了办公大楼，不知道代表们和大家说了些什么，不一会，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慢慢的离开。

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般的痛。唉！为什么会这样呢？富的人可以富的一桌饭花上好几十万元，而穷的人却。

禁不住在心里问：究竟是谁抢了我们的饭碗？

第114章李南的围城——穷吵（一）

和李南相跟着，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经历了上午那场“骚乱”和心痛的一幕吧！李南一直低头沉思着什么，久久的没有说话。扭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深锁，满脸痛苦的表情，看来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对他触动很大。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呀！他可是经常处理这些事的呀！经见的也那么多了，至于吗？唉！我的李南呀！你真的太善良了，可这些事远远不是你能够解决的呀！这种因贫富悬殊而产生的矛盾每天都在进行着，可又有谁能够改变呢？轻轻的碰了碰李南，柔声的对他说：“南！快别这样了，不干你的事呀！等厂长回来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谁知不劝还好，一劝，李南的表情更显得悲痛起来，无声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第一次被李南的举动惊呆了。以前，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那样的乐观、自信，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总给人以很厚实的安全感。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冲动的不能自拔？来不及想太多，赶紧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几近哀求的说：“南，南！别这样，别这样了好不好？真的不是你的错！”

李南缓缓的扭过头，默默的注视着我。然而，他的眼光却是那样的闪烁和迷离，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欲言又止。

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这些异常的举动立刻让我莫名其妙起来。如果仅仅是因为上午发生的事，那充其量也只是一种痛心，而现在的他所表现的却是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似乎有什么心结久久的盘踞心里而不能释怀。

难道！难道他还有什么瞒着我？一丝隐隐的不安立时涌上心来。

。

心烦意乱的再一次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李南仍旧没有前来上班。

隔壁办公室的邹师傅走了进来，以老同志的姿态和我搭讪：“小杨啊！上午的情况没经历过吧！这都几年了，我们可是隔三差五就要遇一次呀！早就见怪不怪喽。”

我禁不住问：“每次这样闹一回，是不是问题就能解决了？”

“嗨！解决个啥呀！厂里穷的个叮当响，每次到厂里来闹，能闹出个啥明堂？”邹师傅有些不屑的说。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可李南说厂长不是要钱去了吗？”

“唉！是呀！厂长天天去要钱，可钱哪有那么好要？咱们厂的人呀！都太老实，依我看呀！要闹就往大了闹，什么市委、省委的，那样才能引起领导的足够重视。”邹师傅摇头晃脑，不无感慨的说。

“邹师傅！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职工又是白闹了？”我带着惊叹的口气问。

“我看八成是！唉！看看现在什么世道，穷的穷，富的富。要说咱们这厂，以前给国家做了多少贡献？到头来还不是说不管就不管？唉！你知人家说咱们这里是什么吗？叫破产一条街。我看呀！真要破了产到好了，把该欠大家的一股脑的还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也不对它再抱什么希望。可现在弄的是，想破都破不成。谁让咱们是上市公司呢！哼！”邹师傅点着一根烟，猛吸了两口，有些忿忿然的说。

听着邹师傅的话，心便再一次的沉痛起来，那些被称作弱势群体的贫穷老百姓，每天都在困苦中挣扎，我们的社会真的关注过他们吗？难道改革就是要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去满足一小撮人无尽的私欲？想着想着，心情再次的烦躁起来，李南怎么还不来呢？下意识的再次将目光投向墙上的钟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华人小说吧

第115章李南的围城——穷吵（二）

“喂！小杨！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不会有什么事吧？怎么老是看表呀？”邹师傅发现了我的异常，关心的问。

“噢！没，没什么！只是想都这会了，怎么李南还不来上班？以前他可是很准时的呀！”有些惊慌的回过神来，不自觉的问着邹师傅。

“嗨！你是说李南？八成今天下午是不会来喽！”邹师傅不无肯定的回答。

“哦？为什么呀！”我疑惑的问

“估计他老婆又和他闹别扭吵架了吧！”

“啊！吵架？不会吧！看李南平时的样，也不是能吵架的呀！”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他们吵架。于是，怀着很八卦的心里，问邹师傅。

“嗨！那是你不了解他，我都和他邻居十几年了，最清楚他们家情况了。”说到李南，邹师傅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喝了口茶，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我讲了起来。

“唉！要说李南，也真不容易！自从他老婆下岗，基本上就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你想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个不需要花钱？生活自然过的拮据些。老婆身体不是很好，又没有什么技能，也没有到外面找个工作，整天就在家呆着。没钱花了，就冲李南发脾气。这不，就说前几天吧！李南突然跑到我家来，很不好意思的又来借钱，说他老婆的同学家给孩子过12岁开锁，邀请他们两口子一起去，家里的钱不到月底就花脱了，过来借几百块钱应急。唉！可能参加聚会回来他老婆又受刺激了吧！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突然从对面李南家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传的特别响亮，于是，我赶紧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只听见李南的老婆破口大骂的说：‘李南，你个没出息的，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钱钱挣不来，你还有理了你？’我一听大事不好，又吵上了，赶紧过去劝架吧！急忙过去敲他们家的门，不一会，李南给我把门打开。我一看，他老婆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脸拉的老长，似乎还刚刚哭过。我赶紧的说；‘夫妻俩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吵的你死我活的？’他老婆扭头看见我，便拉着我絮叨起来：‘啊！老邹，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你瞧他那样！怎么？没本事还不让人说了？今天我们去参加我同学家孩子的12岁开锁，人家那叫排场，1000多元的饭就开了十几桌。给谁谁不羡慕？这不，我们家孩子今年也12岁了，回来我就和他商量孩子过12岁开锁的事，你猜他怎么说？现在钱紧张，尽量留着给儿子上学用，开锁过不过的无所谓。我一听，当下就火了，哦！这是什么话？别人家孩子是孩子，我们家孩子就缺胳膊短腿了？我偏要过，还要比他们更排场。哼！’他老婆说着，指着李南：‘李南，你今天给我听清楚了，儿子的开锁必须过，而且要隆重，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去。’我一看这情况，怕又吵起来，急忙的解劝：‘这人比人气死人，咱吃饭穿衣还得看家当不是？你也不要太为难老李了。’哪知我话还没有说完，他老婆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嫁给这么个没用的男人，十多年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窝囊废！没出息！呜。呜。’你想，李南听见这话还不受刺激？当下冲着他老婆就吼了起来：‘噢！现在嫌我窝囊了？当初干啥去了？我就是没出息，怎么了？有本事你找有出息的去！’他家孩子一直吓的躲在小屋里不敢吭声，这时，却突然哭着跑了出来，对着他们说：‘爸，妈。你们别吵了，我不过什么开锁，只希望你们别吵了，求你们别吵了。’李南看见他儿子，一个劲的拍打自己的脑袋，断断续续的说：‘爸没出息，爸没出息，爸对不起你呀！’说着上前抱住他儿子就哭了起来。唉！”邹师傅讲完，拿起杯子继续喝了口茶，摇着脑袋，不住的唉声叹气。

默默的听邹师傅讲完，一时竟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内心只感觉到无比的震惊。以前只是听他说起对自己家庭的厌倦和对爱人的失望，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唉！女人呀！总是不能放下虚荣的面纱，用坦然、淡定的心去面对人生。想当初，我和老公也经历过极度贫困的时刻，那时候孩子尚小，家里又离不开人，各方面的花销用度也很大。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拿老公来撒气，似乎已经成为一种理所当然。唉！现在回头想想，其实，男人活着也真不容易呀！社会在将男人放到主角位置上的时候，也同样给了他们一个枷锁。都说男人应该对这负责、对那负责，然而，又有谁对他们负责呢？

“邹师傅，她老婆一直这样吗？也真够李南受的。”想着李南的苦楚，禁不住继续问邹师傅。

“也是近几年的事吧！以前可不这样。以前他们两口子都上班，工资按月都能拿到手里，日子怎么说也还过的去。那时他老婆虽然也老是羡慕别人，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自从他老婆下了岗，加上这几年亲眼看着周围有些人发了，对李南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嫌他没本事，挣不来钱。有一次李南悄悄的和我说，主要是心疼儿子，怕他受制，放心不下。再者，也觉得他老婆可怜，跟上他十几年了也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现在又下岗在家，愧对人家吧！要不，早就和他老婆离了。”

听着邹师傅的言语，我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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