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雨心中一颤，推门而入。

“一到早就不见你的人，你这一天都去哪里鬼混了？忘记今天是学习《归藏经》的日子了吗？”望着满脸尘土的儿子，叶流云勉强地按捺住心头的怒火。

叶惊雨低下头小声说：“我去了阳山跟老人学武艺。”

一听是去跟老人学武艺，叶流云原本绷紧的脸稍微缓和下来，他蹙眉说：“文经武艺，不可偏废。就算你跟他去学武艺，也不能荒废了本身学业！还不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叶惊雨见今天父亲竟然没有斥责自己，呆楞之余连忙扛起战斧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盘膝坐下。

等他坐好后，叶流云又重新开始诵读起归藏经的内容。

每一个孩子的座位面前都堆放着一本《归藏经》，叶惊雨翻开第一页，和弟弟们一起跟着父亲朗诵起来。

父亲读一句，他们跟着读一句。

渐渐的，又累又饿又困的叶惊雨终于忍不住用手支起小脑袋打起了瞌睡。

“火气长，长归从师，长藏从夫，长生志，长动丽，长育违道，长止平，长气顺性。”叶流云念到这一句，眼角忽然瞥见昏昏欲睡的长子，不禁冷哼一声，沉声道：“惊雨，你来解释一下这一句的含义。”

声音虽轻，在叶惊雨的耳中听来却犹如晴天的一道霹雳。他一震之下抬起脑袋，可是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叶流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责备道：“你身为长子，却从不为弟弟们做出一个好的表率，除了摆弄斧头，你还会干些什么！”

弟弟们素来瞧不起这个大哥，再者见他被父亲斥责惯了，当下忍不住纷纷哄笑起来。

“啪！”叶流云将手中的书本用力地掷于地上，从来没有在书房内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火的孩子们被惊得齐齐屏住了呼吸。

书房内鸦雀无声。

漫长的寂静过后，低下头绞着手指的叶惊雨嗫嚅道：“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念这些经书。”

“不念经书，怎能明白大道？不明白大道，将来怎能建功立业？就算是颗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叶流云气得掠至长子面前，不由分说地去抢夺他搁置在座位旁的雪虎之斧。

叶惊雨原本朦胧无光的眼睛突然暴射出夺目的光芒，他先一步抢过战斧抱在怀中，抬起了倔强的小脑袋：“你可以打我，但不能夺走它。”

“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叶流云避开的他的眼睛，一脚将他踹出座位，“带着你的斧子滚出书房，从今之后再也不准踏入这里半步！”

“是。”叶惊雨恭顺地应了一声，抱着斧头站了起来，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书房。

“砰！”

身后沉重的摔门声将叶惊雨的身和心永远拒在了门外。

叶惊雨独自走在一条通往厨房的幽暗长廊上。

清冷的月光透过廊檐的窗格在地上拖出一条欣长而又孤独的剪影。

身旁不时走过两三个府邸的奴仆，他们望见叶惊雨时只象征性地弯了一下腰，随后低着头窃窃私语地走开了。

叶惊雨生母的事情早已被捕风捉影的人们传遍了整座城，几乎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认得这个丝毫不受父亲疼爱的少主人。所以，他们从心底也对他毫无敬意。

叶惊雨知道，但他毫不在意，他只知道眼下自己的肚子饿得直打战鼓。

厨房的门紧闭着，做完晚餐的厨子们早已各自散去休息。

不愿为了一顿饭而瞧他们脸色的叶惊雨正好落个自在。他将战斧搁在地上，在窗下的草丛里摸索出一根一向偷偷预备着的石片，而后把它小心翼翼地插进窗户内缝隙，神情紧张地拨弄着。

半晌后，窗户“吱呀”一声开了。

表情渐渐松弛下来的叶惊雨像一只小猫轻盈地跳入窗内，捣鼓了老半天后又满脸失望地翻了出来。但他那原本空空的双手中多两只脏兮兮的大地瓜。

对于饭量比一般同龄人大上许多的叶惊雨来说，两只地瓜无疑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有点吃的总好过一点也没有。

他正准备找个地方生活烤地瓜，却听平地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喂！”

他猛然抬头，不禁愣住了。

月光下，一个身着素服的少女坐在厨房的屋檐上悠闲地晃荡着两条秀美纤长的腿。

她见叶惊雨呆呆地望着自己，便双手支起如瓜子般清丽尖削的下颌，冲着他眨了眨似比浩瀚苍穹还要明亮的美眸，微笑着再叫了一声“喂，叫你呢！”

叶惊雨转身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后别过脑袋对着那少女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少女没好气地说：“这里还有别人么？”

叶惊雨茫然说：“可我并不认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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