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郭依婷将军

詹必亮驱车经过钟家村时突然一个急刹车，单脚点地，急呼一声：惠惠！

惠惠背着书包，一边游目领略街景，一边快步走向张景春。张景春肩一只黑色长带小坤包，俨然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笑吟吟的伸出一只手迎接惠惠。

她早看到了詹必亮，她希望惠惠没有听到那一声呼喊。但惠惠听到了，猛一回头，高叫一声：舅伯！竟不避车流人潮，燕子似的飞扑过来。

詹必亮抱起她旋了一圈，放在地上，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读书。惠惠说：我跟二姐住在一起。她指向张景春：二姐在那儿。

詹必亮瞪起眼来：混账！你怎么能叫她二姐！

惠惠吓了一大跳，嗫嚅道：她是二哥的媳妇嘛。

混账！詹必亮再骂一声，作势要打。张景春走过来，牵起惠惠的手，低眉颔首瞟了他一眼。

还好吗？詹必亮问。

张景春默然打量了他一番，把眼光停在他受伤的胸脯上。惠惠接道：蛮好。二姐在屋里看书，我在上学。我烦她。她老是买好东西给我吃，我老是告诉她要把钱留着给舅伯。舅伯没有饭吃呀！

詹必亮激动得眼儿酸酸的。惠惠还记着他在龙吟山庄的苦楚哩！

张景春掏出五百元钱递给惠惠。惠惠把钱塞进她舅伯衣袋里，拍一拍，说：二姐说，舅伯中了枪伤，需要调养。她紧紧拉着詹必亮的手，说：告诉我，是不是害死了我二哥那个人，开枪打伤了你？

詹必亮正欲作答，却见张景春拉过惠惠，对詹必亮一摆手。詹必亮默然往后退几步，慢慢转身，却听惠惠尖利的嚷道：他是舅伯！

他回头望去，惠惠正在张景春手中挣扎。他毅然回身，走向摩托车。骑上去，点着了火，再一次回头，张景春立在原地，神情忧郁的望着他。

待王英忙完了茶之后，詹必亮才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一言不发。

钱坤正在兴致勃勃的欣赏墙上的画稿。

这间闺房不大，床却极宽。家具少得可怜，画稿却丰富多彩。写字桌上堆着几垛书，床头边的地上，码着几尺高的画稿、工具书之类。床上里面的一半，也是书、画、报等等。

除书画之外，最多的要数二十几钵插花和养花。明净透明的窗口下，有一个大玻璃缸，缸中有数尾观赏鱼。组合沙发上，有相机、相册之类，空间有一排衣架，架上衣服数目可观。晕的素的新的旧的都有。从地面及沙发磨损的程度来看，房主人极有社交能力。

王英被看得心烦意乱。钱坤却象跳出三界外，忘了人间俗事。王英焦灼不安，终于沉不住气了：詹先生还在搞人体摄影吧。

詹必亮不答，抽出一支烟，点火、喷雾，慢悠悠的、无忧无虑的，只偶尔拿眼去瞟对方。

王英显得惶惶不宁。再问：詹必亮近来生意还顺畅吧。

钱坤突然跑起来，扒在她的沙发背上，戏道：你还记着生意？我以为你已了却尘缘了。

王英烦乱的拍她手背一掌：看你的画稿去！

钱坤一侧身坐到扶手上，那样子，象是偏要与她为难。

詹必亮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这段时间很忙，没时间摸相机。我也不是为这个而来。

王英正要发问，却见詹必亮把一张英币递过来，心中大惑：詹先生，你这是？――

（bsp;这不是钞票。詹必亮说：钱坤一时淘气，害你失去了白马王子。我现在陪你一个。

王英一眼瞥见英币上的白马王子，愤然起身，怒道：詹先生，你是在侮辱我！

钱坤笑嘻嘻的拉她坐下。又听詹必亮说：不！我真诚的向你表示悔意。那么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挽在臂上，豪情满怀；走在街上，万人注目；带进家中，老少欢喜；走亲访友，宾朋称羡。这才不枉做一回女孩子！

够了！王英猛吼一声，不自觉的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愤然指斥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你以为我拥一个白马王子就算园了人生梦？人的意义在于活得实在！活得有趣！而不是让人瞧着好看，谈起来好听！

钱坤拍手欢跳：是呀我的傻姐儿，离开了他，你失去了什么呢？

我失去了什么？！王英英气逼人，瞪钱坤一眼，喊道：我觉得我好象得到了一点什么。女人何处不*？什么白马王子，我就不相信，我的人生路非你而不可！

詹必亮止住欲鼓掌的钱坤。屋内一片沉静。王英渐渐的平静下来，

詹必亮待他安定下来之后，缓缓的说：说完了吗？

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看你现在的心情，回复归于“王英”的神质，你该去上班了。

上班？

难道你没胆量面对那个地方？

钱坤接道：你凭什么要把自己嫁给虚弱和胆怯！

王英嗔她一眼，你知道个什么。

如果我认为你在为失去白马王子而伤心，那我岂不是枉负“小才女”芳号。钱坤狡黠的一笑，接着说：你在闭门思忖周兴商场的经营之道，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将会出现的竞争局面、应对之策，以及它的前景走势。是不是？

王英讶然欲言，钱坤又说：我知道你怨恼同兴商场那个“法律法规”委屈了人才。可你为什么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处于高级管理者的位置，你是否能比他们干得更好？

不待王英有接茬的余地，钱坤又逼进一步，如果你想试试你的身手，那好，詹先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以弥补我害你失掉白马王子的过失。

王英看着钱坤直到她把话说完，尔后转眼望住詹必亮，说：读十年课本，不如跟导师一游。“小才女”的芳号，只怕会叫得震天响！顿一顿，问：詹先生今天来找我――？

詹必亮说：我有一个人生法则：谁把我抛掉，我就让谁后悔――绝不是以小人之心。你有才，有雄心，有耐性，有向困难挑衅的胆略，还有对于事业的执着、成功的斗志，你为什么不可以让伍子豪面对他的新朋友后悔？

王英嘟了一下嘴，笑道：我中你的圈套了。

这天是公元一九九五年的十二月十八日。对于生活在滚滚红尘之中的人们来说，这一天并没有特殊的意义，但对于同兴商场的员工来说，却是一个划时代的日子。

同兴商场终于走出了改革的第一步。

这标志着同兴商场的手套市场，已为詹必亮所占领。

思思皆李月华随人流移动在同兴商场百货部辖区之内。满眼是惊诧、兴奋、不安的眼神，满耳的评说、议论、赞誉的言谈。惊诧、兴奋、不安的，当然是同兴商场的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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