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罗勒在殿外候驾。
祈煜侧起身,虽不忍吵醒怀中疲惫的人儿,但也不能让朝臣久等。便凑到沁媛耳边叫了两声,沁媛伸手推开祈煜,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
祈煜无奈的伸手捎沁媛的痒,然后在沁媛耳畔边吹热气,边轻笑道:“芙蓉帐暖度春宵,君王自此不早朝。皇上再不起床,可怜古人也要反驳了。”
沁媛换了个姿势,又挨入祈煜怀里,呢喃道:“那就让孔夫子自个烧香拜佛上朝去,反正朕今日是要赖在承王这里了。”
“皇上再不起来,明日本王也给被那帮敢于直谏的御史冠上红颜祸水的罪名了。”祈煜宠溺的抱起怀里的人儿,亲昵地说道。
“他们每日不参些人总不安分,承王习惯就好。”沁媛在祈煜的骚扰下,无奈地睁开朦胧的双眼,赌气地说道。
想想又不对劲,连忙半趴在祈煜怀中轻笑道:“承王睡糊涂了,万寿节期间,前后数日罢朝不上。”
祈煜伸手刮了刮沁媛的鼻子,宠溺地回道:“是暨阳王连同兵部尚书、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和杜太傅联名求见。皇上日理万机,莫不可让各位大人久等。”
“若非真有要事,朕就罢了他们的官。”沁媛虽是说笑,但还是无奈的起身,唤来朱颜替她打理。
宫人鱼贯而入,朱颜将沾了落红的锦被让宫人收拾下去,然后又吩咐礼居郎备案入库。收拾妥帖,才走到沁媛身边接过宫人手上的活,替沁媛系紧腰带。
“恭贺皇上夫妻和睦,早得龙子。”笑容爬上了朱颜的俊脸,真心的笑容里,无丝毫杂质。
沁媛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对上祈煜笑意盈盈的脸,笑容溢开,如三月里绽放的百合。
祈煜过来帮沁媛紧了紧衣襟,然后笑道:“皇上该走了。”
沁媛垫起脚,在祈煜颊边偷袭了一下,然后回道:“多谢承王。”
松手,沁媛转身离开。
一行人远远地走了,祈煜看着沁媛的背影,一点点幸福的感觉漫上心头。
进入忠政殿,五人已久候多时。
沁媛故意从陆邵峰身旁走过,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将昨夜的瓶子送还他手里。
陆邵峰先愣了下,然后便跟着杜逸等一同高呼:“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沁媛平伸右手,示意众人起来。
五人恭敬的立在下首等待发话,沁媛看了一眼,先挑了礼部。
“禀告皇上,下官已将万寿节各地上贡的礼单整理清楚,请皇上御览。”说着双手上呈,余庆帆恭敬地站在一旁。
罗勒上前接过奏章,交到沁媛手里。
沁媛随手翻了翻,眉头不由一皱:“收入内务府。”
接着抬头,扫了一脸了然的众臣,开口道:“独独漏了寮国的贺礼,这算是寮国的宣战吗?只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小小一个没落家国的外戚,也妄想挑战我朝凰的泱泱国威?”
“寮国庚氏多为庸俗之辈,皇上莫恼。”杜逸上前一步道。
“到也不算什么大事。”沁媛顿了顿,笑道,“余卿继续。”
余庆帆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回道:“禀告皇上,蟠龙国三皇子萧奕已带嫡皇子启程来朝凰,莫约三月后可至。”
“嗯。”沁媛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说了另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长公主府的建设,你让工部多督促点,万不能委屈了熙宁长公主。”
“臣定遵谕旨。”余庆帆说着,后退了一步。
刑部尚书郑岩上前,禀报道:“启禀皇上,晋王之案的案牒,臣请皇上御览。”
沁媛接过仔细地看了两眼,低头赞赏了几句:“此案郑卿办的漂亮。”
郑岩恭敬地上前将‘案情’诉于众人听:“晋王谋反,偷窃军情泄露于蟠龙,暗谍遭捕,其身搜出晋王书信。事遭暴露,晋王野心,火烧军粮,引开卫兵,刺暨阳王。暨阳王身中晋王府秘药采罄,命悬一线。晋王陷国之栋梁于危境,害国之安危于敌国,实罪无可恕,望皇上明察正典。”
“瓜田李下,古人所慎,多言可畏,譬之防川。这件事,交由三司审断。朕与三皇叔有血缘之亲,是不好插涉。”沁媛非常不负责任的将难题推到三司头上。
接下来,兵部尚书陆友上前禀告道:“寮国之战,粮草不足,主帅未定,望皇上示下,让臣等好做准备。”
“暂先压下。”沁媛说完,看向另一边:“暨阳王此来,又为何事?”
陆邵峰上前,恭敬的回道:“启禀皇上,臣此前来,只为寮国之战时的策略。”
沁媛点头,罗勒领会的步出殿外,不一会儿,一幅中原地域图和寮国各城池的官员资料就出现在殿内。
沁媛步下龙椅,让人给各位朝臣备座。
“诸位大人有何意见?”沁媛见他们放下战报,问道。
“想必皇上心中已有打算。”杜逸说道。
“的确。”沁媛看着杜逸回道:“朕答应了蔡太傅,不战而屈人之兵。”
“看来皇上是要用攻心之计了。”杜逸顺着沁媛的话说道。
“是,也不是。”沁媛笑道,“寮国崎黎关的守将江辉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庚氏看他已久不顺眼,挑拨他们并非难事。朕的间谍,也已将江辉通敌的迹象,如实禀报给庚氏。”
“通敌?”兵部尚书疑惑地问道。
“朕已下旨,寮国庚氏谋反篡位,人神共愤。即日起,朝凰封锁边境,与寮国断绝关系。所有商贸,均不得再通。寮国土地贫瘠,种不得粮谷,往日皆靠我朝凰接济。一旦断绝商贸,寮国断粮,蟠龙新败,断不会与我朝凰为敌,卖粮于其。到时,那些本与寮国通商的商人,卖不出粮,只给囤积。”沁媛冷笑着解释道,“如若那时温家派人低价收购,不仅可解我军粮食困顿,亦不用大费周章的从都城运出。而我朝官员亦可换装成商人与寮国崎黎关的守将江辉秘议卖粮之事,让庚氏误解。如此,一箭三雕。”
“皇上圣明。”几人佩服的拘礼道。
“若此关攻下,接下来的凤浊城,就是此战的关键。”陆邵峰好奇地开口,“此地,有舟车之便,无艰险之虞;田野活饶,有转输之籍;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实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佐,方能破敌。单奇,不足以致胜;仅正亦不足以制胜;唯有奇正相佐,才能借长补短,获双赢。正得其利,奇得其妙。互借长补短,奇正各获其利。”沁媛回道,“我军到那里时应已入秋,到时干柴烈火,我军攻入岂不痛快?接下来的城池,只要粮草断绝,就没有攻不下的。”
“皇上圣明。”几人又一句恭维之词。
“不过纸上谈兵而已,兵部到时可量情而定,莫要实守策略。”沁媛看向兵部尚书陆友说道。
“臣谨记圣上教诲。”陆友回道。
“至于统帅之人,诸位大人有何提议?”沁媛问道。
几人互看一眼,杜逸上前回道:“孟氏孟秋,少言兵法,善战。臣以为,此乃领军之人。”
孟氏虽为新兴之家,但却是陆家远戚。杜逸此番推荐,当真是公正无私,还是另有所谋?
“诸卿可有异议?”沁媛问道。
几人又对看了一眼,一致点头通过。
“既然如此,此次寮国之战,便由孟氏孟秋为主帅。望他不负众望,为寮国储君扫外戚,复国威。”寂静中,沁媛启唇,声音悠切遥远。
“圣上圣明。”几人循着礼数跪拜道。
“难得休闲,各位大人无事便回家侍奉二老,尽尽孝道吧。”沁媛疏离地说道,已有送客之意。
“臣告退。”几人接连而走,只有陆邵峰和杜逸留了下来。
“两位卿家还有政事?”沁媛也不含糊,直接问道。
“启禀皇上,蔡太傅病危,怕不日就要……”杜逸一边关注着沁媛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皇上,臣请御驾莅临蔡府。”见杜逸吞吞吐吐,陆邵峰替他说道。
沁媛一下子沉下脸来,扫视了两人一眼,默不出声。
沁媛渐渐被这氛围压得有些气闷,便索性开口道:“朕被政务缠身,挣脱不得。陆卿与蔡太傅师徒情深,代朕去探望一下吧。”
听闻沁媛亲口解了门禁,陆邵峰不由松了一口气,恭请圣安后,就和杜逸一起离开了。
刚出宫门,陆邵峰就立马赶到蔡府,望能送昔日恩师最后一面。
刚进府,入眼皆白。
白色的蜡烛,白色的绸带,白色的灯笼,以及穿着白色孝服的仆人。
好像天地,只剩下了白色。
那种沉重的白色,是寂寥的。
老师他,终是希望看她一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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