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衫宫人蹑着小步,神情不自然地走入御膳房。
只见一个御厨将她拦下,喝斥道:“你是干什么的?”
黄衫宫人唯唯诺诺地回道:“在下是承恩宫的,奉常公公的命令,特来操持承王殿下的晚膳。”
说着,悄悄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御厨手里。
御厨作势喉了两声,然后便让宫人进去,领着准备好的宫人离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御厨悄悄打开纸条,只见几个密语,不由大骇:贵人是假。
御厨立刻将纸条塞入木筒,再放出专门豢养的血鹰,将信送出宫去。
宫外的人收到密信,不由大骇,连忙派人快马从明线往南边去,自己却从暗线往北走。
利用经营了数十年的暗舵秘密赶往,却不料其早被人盯上,纸上沾染的香气,无色无味,可以隐藏数十日不绝。
他所经过的所有密舵,都被人日夜盯梢,只待时机成熟,一网成擒。
东风乍起,春波绿水,遥望一片轻烟薄雾,浮生长恨千金笑,笑渐不闻声渐消。
熏风初入袭白纱,窗下纤手弄轻弦,浓睡不消残酒,寂寞锁清秋。
雾霭流水中,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需尽,疏风骤雨助凄凉。
走进院子,那人脱下蓑衣,推门走了进来,站到了郑沁兰身后,默然。
郑沁兰手下不停,却伤感的吟道:“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非有我,君君臣臣,你不曾奢望身披龙袍,也不曾妄想成就一代霸主。而一旦踏上此路,或身首异处,为乱臣贼子;或功成名就,受万世敬仰。如今,当你为我权衡利弊之时,你的妇人之仁,也让你错失良机。在治世与乱世之中,你的犹豫,必然是历史的悲剧。”
“古有江山美人,执手相看泪眼。亦有君王日思美人,终夜不寝。本王原以为值得,最终却只是一败涂地。”晋王翊霍桀指尖抚过案上的笺纸,细细勾勒,“狂墨不讲字法,不讲笔法,不拘结法,随心所欲。而写出来的字,龙飞凤舞,颠得有度,狂而不散。但这篇《春秋》,败笔连篇,浓淡墨处虚浮松散,犹如风漂败絮。你一昧的摹仿她的字迹,却失了神韵,形像而神不像。”
郑沁兰凄凉的一笑,“紫棠苑里的兰花,王爷可是忘了?”
“海枯石烂,深信不疑。”晋王翊霍桀眯起细长的眼睛,眼底寒光浮现,“本王答应的是她,而不是你。你若再假冒下去,即便脸再像,本王也断不会手软。”
“宁可听信旁言,你也不愿信我。”铮的一声,琴弦断,清音消。
“本王只相信事实。”晋王翊霍桀颤抖的声音响起,泪水朦胧,竟是欲滴,“死了的人,又岂会复活?”
沉默了一会儿,郑沁兰起身,掀帘转入内室,只留下了一缕清香,和一句哀伤弥漫的话:“那么,你走吧。”
晋王翊霍桀并未拒绝,只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却不想这一错过,便是永生。
望着晋王翊霍桀黯然离去的背影,郑沁兰哀从中生,不觉泪流满面。
“男子薄幸,贵妃娘娘也恁多情了。”黑暗中一人,不由讥嘲:“皇上已经给过贵妃娘娘机会,望贵妃娘娘也能遵守承诺随属下回去,让属下对皇上有个交代。”
记起离开那日,沁媛对她说的话,郑沁兰不由颤粟。
――若他信你,我可以放你离开;若不信,这五尺方墙,就是你终身之所。
明知她另有所图,明知自己注定被她利用,但仍是不知死活的往里跳,是冷宫太过寂寥,还是自己不甘寂寞?
“她要动手了?”郑沁兰问道,“何时?”
黑衣人顿了顿,从黑影里走出来,赫然是一张郑沁兰的脸,“只待娘娘走后。”
郑沁兰心痛地垂下睫毛,幽叹道:“替本宫转告晋王,他既负了本宫,此生来世,永不再见。”
“外面一切已处理妥当,娘娘还是快点离开吧。”黑衣人催促道,“就此连夜赶路,两日内便可达京城。”
郑沁兰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心道古有天下名川京华赋,静水流深曲径平。今只怕是烽火王侯功名禄,凭添几缕孤魂野。赫赫皇权之下,无非歌功颂德,须臾马屁;无非兄弟相残,尸骨遍野。丹青史书上的功过是非,永远只为胜利者而写。
两人在内换好衣物,郑沁兰上了一辆马车,一路往京城去,不再言语。另一人也上了另一辆马车,往西方去。
晋王翊霍桀收到暗影传来的消息,悲痛欲绝,当场吐出了一口鲜血。众人慌忙之下将晋王翊霍桀扶至内室,令大夫为晋王诊治一番后,方才一一退下。
众人一离开,晋王翊霍桀便睁开眼睛用犀利的目光扫视周围,丝毫无半点朦胧之意。
下榻穿戴整齐后,晋王翊霍桀走到书柜前取下了一本书,然后伸手按下了墙上的暗格。随着重物移动的声音,床榻之下,出现了一条窄小的密道。
往下走去,长长的石道,只点了两三盏灯,昏暗的光线将天地湮灭。
走到尽头,是一间弥漫着腐糜之色的华贵石室。
厌恶的皱起眉头,晋王翊霍桀在帘外等了片刻,待两个美妾离开后,方才进去。
白色纱幕无风自动,将天地遮掩,隐隐只现一抹阴影。
晋王翊霍桀在帘外石桌旁坐下,自斟一杯,远远对敬。
“王爷呕心沥血,在下却是在这风花雪月,在下心中有愧。”那人盈盈笑道。
晋王翊霍桀拘礼:“若无大人神机妙算,本王也不至于此。本王已按照计划,让皇上误以为兰儿是本王的软处,千方百计使出美人计。”
“皇帝自视甚高,却是阴谋诡计、三教九流之术皆用,丝毫不避讳的主子。只要抓住了她的性子,也不难对付。”那人漫不经心的浅饮一口,说道。
“但她手下还有一批忠臣义士,怕是不好对付。”晋王翊霍桀担忧道。
“无碍,在下早做了安排。”那人肯定的回道:“承王忙着铲除宫里的暗桩,暨阳王负责京都防卫,杜逸更是身兼数职,无暇分身。至于赵文翰,在下也替他寻了分差事,断不会来干扰王爷的大计的。”
“有劳大人。”晋王翊霍桀问道,“兰儿已走,本王是否要把戏做整套?”
“那是当然,贵妃娘娘在这盘棋中,可是枚极其重要的棋子呢。”那人冷冷的回道,“王爷此次不是忧虑着出师无名吗?若是有贵妃娘娘在手,囚禁亲母之罪,搬上台面,也并不算荒唐。”
晋王翊霍桀担忧道:“只怕,皇上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称心如意。”
“没关系,在下在皇帝身边安排的人会进行阻挠的。”那人淡淡的回道,却让晋王翊霍桀大为惊讶,他筹划了数十年也未能在沁媛身边插人,那人却轻而易举的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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