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呦……”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的铁门被拉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厉响。
根根由粗如成人手臂的铁柱纵横交错而成的铁牢门,正被两个身材强壮高大的狱卒用力拉起。
两名狱卒同时闷哼一声,显露出的双臂上琼起的肌肉,这时本应该平铺在地上的厚重敦实的铁门,随着粗壮的铁链被缓缓的拉了起来,铁门的交接处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洞显出一条向下的石阶甬道,洞口内隐约可见一丝黄色昏暗的铜油灯光。
洞外上面的石壁上,则雕琢着斗大的一个清晰可辨的‘人’字,这里就是虎牢山特殊牢房,内牢第一层,“人”字地牢的入口。
昏昏暗暗的甬道下,有个傲慢的声调,扯着粗旷的嗓门问道:“这次是什么人?”
这一问,大有道理。
虎牢山是有穷天第一凶牢,能进到这里的人,绝非泛泛之辈,而虎牢山又分外牢和内牢,外牢九层,内牢三层,能进入内牢的囚犯就更是囚中豪杰了,若真有机会出去,知道来历的,也绝对在心里对其蒙上一层敬惧之意,此时内牢“人”字房已经半年没有再进过新的囚徒了,这号称囚龙困虎的铁门夜晚突然打开,定然是有什么新的人物要进来了。
虽然这时狱门大开,但是却没有一个囚犯敢踏上来半步,因为两名狱卒身旁半伏着两只高大威猛的异兽,虎身而牛尾,通体青绿色,体长三米,獠牙呲露,口水外溢,每一声嘶吼似乎都能让人耳膜轰鸣,地牢震动,筋骨有力的爪牙似铁钩一般,能轻易的将人撕成两片,这就是凶猛的镇守狱兽――彘虎。
夜间这两条彘虎就会被放开,游荡在矿洞内,即使能走出这扇铁门,还不等找到出去的入口,就会成为他们的腹中餐。
两名狱卒把铁门拉开,铁链拴好,左边那瘦高个子,拉着一张长长的马脸,朝甬道下嘿嘿一笑:“今次抓到的家伙,着实费了不少工夫,不过,也算他倒霉,正好姜大人回山路过那里,顺便就给擒了来,待会你们可要好好的整治他一番,好教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地牢中的粗嗓门略显惊讶:“被姜秋顺手擒来的?那这家伙还真算是倒霉到家了。”
这姜秋是虎牢山监狱长,可称得上是虎牢山的土皇帝,凭着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镇守这有穷天第一凶牢,上至九层外牢,下至天、地、人内牢,都无法脱逃,姜秋少有出行,这新人此次居然正好在路上碰到他,可算是倒霉至极了。
甬道下那粗嗓门的汉子随即大咧咧的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不用我说,底下的弟兄们也会按规矩办事的,好容易来了新人,定要拿他来消遣一番的,到时候会搞出多大动静就说不准了,我可压不住这帮残狼饿兽,我最多也就只能保他不死。”
“嘿嘿……,保他不死?”那马脸的狱卒听到这里,冷笑几声,反而问道:“阎豪,你做这‘人’字地牢的管房有多久了?”
阎豪正是这粗嗓门的汉子,也正是“人”字地牢的管房,凭武力慑服着这一牢凶徒,算是“人”字地牢的老大,是靠着门口睡觉、吃饭,也是唯一能和狱卒说的上话的人,他虽然嗓门粗些,人可不傻,听这狱卒冷不丁问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一低,沉声道:“难道这家伙有些能耐?透漏点消息。”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哥俩名为狱卒,却天天和你们一样困在牢里,能有什么消息?”另一名稍矮一些,蒜头鼻子的狱卒将那马脸狱卒拉到了一旁,半笑不笑的说道。
那马脸狱卒倒也不觉得怎么,嘿嘿一笑道:“怎么?阎管房在牢里待的久了,连胆子都小了么?正如王兄弟所说的,我们二人每天和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确实是一无所知,不过,这次是姜大人亲自擒回来的,你们‘人’字牢能不能伏得住他,还真不好说呢,你们就全力施为吧,也希望只是我的瞎操心。”
“哈哈……”阎豪听狱卒这么说,哈哈大笑,满脸狂傲之色,提起右膀子,攥起砂锅大的拳头,大声道:“我阎某血泊里挣下命来,做了这‘人’字地牢的土阎王,岂是被人吓出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
“玎玲锒铛……”
几人正说话间,左边的入口处响起一阵铁链拽地的声音,沉重的铁链和石阶磕碰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声,令人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转过去。
一名囚犯拖着步子,向这边走来,头顶上被黑色的头套罩了起来,个子并不十分高,身体似乎看起来还有几分单薄,脚镣和手镣被一跟粗壮的铁链连在一起,在走动中玎玲锒铛的响着,身后是一名狱卒,指引着摸黑向前的囚犯。
这个囚犯,名叫长风,此时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自小听奶奶讲故事,上有九天,下有十地,珍禽异兽,奇闻怪事,举不胜举,所以此次初出家门出来游历,打算一览九天十地的奇异风貌,谁知道才在路上看到恶霸欺负一家三口,年老者体弱,还有那妇女和小孩,长风一气之下就杀了那恶霸,谁知道就这么粘惹上了官司,被衙役追捕,更倒霉的是居然在逃逸的路上碰上了虎牢山的监狱长,三、两下的给擒了来。
虎牢山监狱,在数百年前其实是一个铁矿洞,铁矿脉深入地下一层又一层,后来因为矿脉已见枯竭,矿难频繁发生,就放弃了采掘,做了天然的地牢,这‘人’字地牢已经深入地下数百米,洞窟相连,迂回曲折,好比一个天然的迷宫,所以每一个进来的囚犯必须罩上头套,以免他们记得来时的道路。
“到了”狱卒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长风头被罩着,目不见物,听说到了,也停下了脚步,狱卒掏出钥匙将手镣和脚镣打开,长风只觉手镣、脚镣一松,手脚顿时舒畅了不少。
就在这时,狱卒猛然抬起脚,踢向长风后背,长风后背不防被这么重重的跺了一脚,一个踉跄,向前扑了两步,突然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向洞开的地牢内跌去,长风不知道脚下有多深,连忙肌肉紧绷,身子微缩,将重心稳住,双脚张开,终于毫发无伤的立定在了地牢内的石阶上。
那几名狱卒也不惊讶,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身手不凡的人,若这样就吃蔫就不配入这‘人’字地牢,现在犯人已经入牢,几人的工作基本算完成,两边伸手一拉,同时放开了铁链,铁门“咣铛”一声落下,地牢的入口再次被封锁了起来。
长风这一路手脚被缚,头脸受蒙,别提有多么气闷了,连忙将头罩拉下,大大的呼了口气,就在这时,他才发现四周有无数凶狞的眼睛同时向他射来,一时间,竟如孤身荒野被狼群围绕窥视的感觉,后背不禁发麻。
此时地牢上面传来狱卒们阴阳怪调的声音。
“你们好好欢迎新人,要和睦相处,不要打架闹事啊。”
“晚上可不要玩的太久哦。”
几名狱卒说完,相视诡笑,陆续朝外走去。
长风听几名狱卒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而一对对瞪视自己的双眼却渐渐靠拢了过来,长风眼光一扫而过,发现竟然有约莫四、五十人,每人都是身上破破烂烂,头发蓬松,满脸虬髯,个个如荒山野人,而这时,这些野人似乎是看到了猎物一般,眼神中满是兴奋狰狞的神色。
这种野兽般的眼神看得长风极不自然,深呼了一口气,弯下身,就地坐在石阶上,揉了揉拘铐已久的手脚,舒坦了少许,这才头也不抬,慢悠悠得说道:“你们想一直这么看下去吗?”
长风话音刚落,只听到一个粗大洪亮的嗓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声音如滚雷一般,震得长风耳朵嗡嗡直响:“小子,你来到这里还敢这么说话,胆量倒是不小啊。”
长风顺着声音望去,石阶一侧的稻草上斜坐着一个黑凛凛的大汉,满脸胡须,双目圆睁,大汉翘着二郎腿,开襟袒胸,露着密密麻麻的胸毛,粗壮的身材直似一头黑熊,这大汉正是‘人’字地牢的管房阎豪,阎豪颇有几分好笑,之前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还白担心了半天,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半大小子而已。
长风今年正好十八岁,此时满脸尘土,虽然谈不上玉树临风,但也颇有精神,相貌固然普通,却又流露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走在常人之中也能让人多瞅一眼。
阎豪看这少年似乎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不过能来这里绝对也不是什么庸手,这入门的一关是怎么都不能少的,阎豪随即抬起手打了个响,响声落定,呼的一下,从地牢昏暗的四个墙角,分别各站起一人,四人呈合围之势向长风逼近。
每一个刚入牢的新囚犯都要过这一关,俗称‘谈拢’,又叫‘杀威’,这个时候牢里平时有多大冤仇的人都会团结一致,将新人收拾的服服贴贴,同样也是对新人实力的一种勘测。
而这四个人,是靠墙角睡觉的,靠墙角睡觉的是牢里除管房之外最大的荣誉,也是管房之下最有实力的人,四人嘿嘿笑着,渐渐围到长风四周。
长风抬眼扫了四人一眼,皱眉问道:“这是干什么?是迎接新人的仪式吗?”
阎豪看这小子似乎什么都不懂,恐怕什么牢狱都没入过,那解释一下是必要的了:“小兄弟,不用担心,使出你的看家本事和他们几个干一场,大伙好给你定排名。”
长风初次出来游历,怎么会知道这种监牢规矩,眉头一皱,诧异道:“什么排名?”
原来在新人第一天入牢被群殴杀威的同时,管房也会根据新人反抗众人时爆发的实力,给他定相应的地铺,地铺的好坏代表着在这片地牢中的地位。若只是抱头不还手,挨的打固然少点,地位也自然就更低,是要靠茅厕那边睡的,但是这些人,无一不是自负好汉,在他们的眼里,靠茅厕睡觉,尊严上受到的侮辱远比茅厕的熏臭要大的多,所以每天都会有人为一点点靠前的排名争的你死我活。
“当然,每个新进来的囚犯都要过这一关,这是这里的规矩,到底是靠墙脚睡觉,还是靠茅房睡觉,全靠你的实力说话。”阎豪说完身子往后一倒,靠在一块半人多高的方石旁,双手悠闲的抱了起来,摆明是要看戏,因为长风轮流和这四个人打完,还要被所有的人再群起殴之,否则就不叫‘杀威’了。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铁门外凌空悬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花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旋转着,散放着淡淡的幽光,照映着牢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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