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这个？小鸟。”马阿姨又摸了一张，没进门就放出去了。

“我这位朋友是女的，姓何，何行长。”宋可说道。“我正在想找她贷款呢，阿姨你到时候也帮我说说嘛。吃了饭，我再安排大家搞搞活动。先吃个饭，看看人，也没事吧？”

李阿姨摸了一张，也没进门就丢到桌上了。“一万。”

“好吧，先认识一下吧，我看看是个什么人。过两天你安排个晚饭吧。”

“那谢谢您了。”宋可摸了一张不好的牌，却留到手里，打了一张好牌出去。“四条。”

“哎，我吃一个。”下家的王阿姨把牌拿了进来。打了一张出去。“三万。”

“碰了。”马阿姨叫道。然后扔了一张牌。“一万。”

“等一下，我请几位阿姨吃饭怎么样？”

马阿姨说道：“不用了，今天我们早说好了的，谁赢得多，今天晚饭谁请客。”

（三）

九月一日的下午，金海的天空飘起了些云朵，阳光没有上午那么强烈了。海边的小金山上，轻风吹动着榕树的叶子。

何玉萍花了五元钱买了门票，进了铁佛寺里，她径直往里边的观音堂走。路过斋堂的时候，她不禁放慢了脚步，想起上个月初在这里吃过素食巧果，那味道似乎还不错，她还记有豆沙、花生、芝麻和香芋等好几种口味的。不过今天的这个时候，正是两餐之间的时间，斋堂那儿空荡荡的。

她正走到观音堂前院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女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何玉萍。”

她回头一看。“是你啊，谢姐姐。”

“是啊，我刚刚进来，准备拜拜菩萨的。对了，你怎么现在也到这里来了？”

何玉萍笑道：“我也是来拜拜菩萨的，也是刚刚进来。呵呵。”

“那我们一起去拜吧。今天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

“是啊，太巧了。”

谢秀萍说道：“最近，我有一点不踏实，怕海滨大道工程出什么事，所以来拜拜各位菩萨。你呢？”

“哦，我是，我是家里有人许了愿，我来拜拜观音菩萨。”何玉萍来拜菩萨不好撒谎，就用个含糊的说法应付过去，只是这个许愿的男人，能不能算家里人呢。

谢秀萍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多问，因为许愿没有现实前，是不方便能其他人说的，否则可能“泄露了玄机”。

两人说着，一起上了观音堂的台阶，然后又并排进了观音堂的殿门。她们各自到堂里内侧的柜台那儿，按所标价格，掏了五元钱，请了三支香。又分别走到玄铁观音像前的神案边，借着红烛的火，点燃了香。谢秀萍先插了香，然后何玉萍又插了香，再分别退到稍远的地方，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嘴里各自念念有词，再磕了三个头。

谢秀萍起身后，从包里找出一张百元钞票，塞进了神案前的功德箱里。何玉萍想了想，也站起来，掏了一张红色的钞票，塞到了功德箱中。

“何妹妹，还去拜拜其他菩萨么？如来佛菩萨也要拜拜吧？”

何玉萍说道：“一次只拜拜一个菩萨更好吧。都说，这铁佛寺是因为这个玄铁观音得名的，也只有这个观音才最灵啊。”

“那，应该说在菩萨里头，如来佛的级别还高一些吧？”谢秀萍问道。

“可是，县管不如现管。那个菩萨灵，就拜那个菩萨。你说呢？”

谢秀萍稍想了想。“你说得还是挺有道理。那还是一起去别的地方看看吧，不烧香磕头算了。”

“好吧。”何玉萍答道。

谢秀萍与何玉萍两个人，慢悠悠地从后门出了观音堂，往大雄宝殿那边走去。

“我一直听说这个观音像非常神奇，说佛像的材质可能都不是中国产的，几百年来还没有生过锈。还说观音像手中的净瓶口，有时候会有清水流出来，尤其是在下大雨之前，听说是比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还准呢。我是没有见过，你知道有这回事没有？”何玉萍一边走，一边问谢秀萍。

“怎么没有啊，观音像手里的瓶子流水，我是亲眼见过两回的。这可是真的。那时候，我还和别人一样，想站到佛像底下接那此水滴呢。”谢秀萍说道。“你不信啊？我们小的时候，这个佛像还没有用现在这些木栏杆围起来，人可以站到佛像下面的。不过，听说现在为了保护这个像，把东西一围，反而能见到净瓶流水的次数就少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我听说当年红卫兵们破‘四旧’的时候，也想砸了这个佛像，却闹出人命来，就没有再敢提这个。是不是真的啊，我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有这有这回事。”

谢秀萍陪着何玉萍已经走到了后面的大雄宝殿里。“有这事。出这事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记得确实是有这事。喏，这个殿里的如来佛像就是后来新塑造的。记得应该是六七年的时候了，金海的红卫兵小将们到处搞‘破四旧’，铁佛寺这里肯定是首当其冲的‘旧文化’，所以来一帮人就先把各种泥塑的佛像都打烂了。这个观音像是玄铁的，所以第一次来破，没有砸动。于是当天晚上，红卫兵的头头们就开会，商量怎么砸烂这个顽固的‘四旧’，总之是想了几个方案，做好准备第二天要再次‘进攻’铁佛寺。结果当天晚上，那个叫得最凶的女小将莫明其妙地死了。那时公安也砸了，也没什么法医检验，反正是从表面上看不到任何外伤。”

何玉萍插了句话问道：“我以前听说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一起死的？”

“哦，那个版本估计是后来的人记不清楚，说混了，或者是想把故事说得吸引人一点故意这样说的。一男一女，一起莫名其妙的死，不是更有戏剧性么？”谢秀萍解释道。“这个事，我是记得的，开始第一天晚上确实是只死了一个女的红卫兵头目。不过，第二天晚上确实又死了个男的。”

“那是怎么回来啊？”

“是这么回事。那个女的死了之后，第二天他们这帮人中，有的就打退堂鼓了，准备放弃原计划，不来铁佛寺闹‘革命’了，所以当天没有行动。结果他们的一个二、三把手吧，是个男的，就极力坚持一定要按原计划，彻底砸烂佛像，把破‘四旧’的革命行动进行到底。大家后来就同意到次日再动手。结果，当天晚上，这个坚持的男同学，也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下子连着死了两个人，就再没有人坚持说要把这个玄铁观音像砸烂了，反正铁佛寺的尼姑们早被他们赶跑了，其他佛像也都砸烂了。”

何玉萍一边走出大雄宝殿，往小金山最高点走，一边又问：“再后来呢？这个事就这么完了，没有人追问，后来没有调查？”

“再后来，到了‘文革’的中后期，慢慢‘破四旧’的风也不怎么刮了。这个铁佛寺也给了一家小工厂做厂房，但是没有敢用佛像保存完好的观音堂，就把这个房子封死了。一直到后来慢慢恢复政策，改革开放，老尼姑们也回来了，跟政府打报告要求小厂子搬出去了，慢慢又恢复重建了原来毁掉的好多东西，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基本上和以前差不多。”

“刚才那个死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我姐姐比我大六岁，那时候就是金海二中的红卫兵，和那个死了的女红卫兵是一个学校的，她们认识。那时，刚发生这事的时候，我姐姐还跟我讲过这件事。不过，后来‘文革’结束以后，她倒是再也不肯提这事了。

谢秀萍与何玉萍说着话，就已经来到了小金山的最高点，这时云越来越多厚，天色稍暗了些，让人感觉是黄昏提早到来了。她们一起登上那个石台，眺望着前方的大海。

“这就是自古以来的金海十景：金山观海。”

何玉萍说道：“玄铁观音，金海观海。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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