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是套话，也是实理。

寒露刚刚过去，眼看着霜降又要来临了。

十月九日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南方的海滨城市――金海却不同中原内陆，白天还是一派如同夏日的风光，但是清晨和晚上却渐渐有了西北风。

第二人民医院副院长司马昌盛的心里，也是西风渐烈，“水气”纠结，而且阴冷得凝结成露水。八号那天上午，他从同事易宇红那儿才听到自己老婆何玉萍职务晋升的消息，他不知道为什么何玉萍自己不能在第一时间与他分享这件事情。到了九号晚上回家，何玉萍才告诉他自己正式接管了金海市商业银行一把手的位子。何玉萍在餐桌上说得平淡，司马昌盛的反应也很平淡。

何玉萍提议说，以后工作和应酬的事情肯定会更多，她不一定能保证经常回家做饭，是不是考虑请个靠得住的保姆，或者钟点工，说是现在有那种半日制的保姆，下午过来做做家务和晚餐，吃过晚饭就离开主家。

这上主意，她已经考虑了几天了，感觉时机成熟，就和全家人提出来了。

司马昌盛内心有些不情愿，感觉这样子有点“家当不家”的味道，但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来反对，只好说听听女儿婷婷有什么意见。

婷婷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了，她明白如果是自己的妈妈决定的事情，不是顺从了比较好，再说她的理由很充分，自己这么大了，也应该让父母在家务方面“解放”一下，就说请个半日制的保姆也好，自己现在也是初三了，经常要补习，以后周末如果不补课，可以去外婆家，如果补课，可以老师家里寄个晚餐。

这件事，一家人就这么定了。没有过几天，何玉萍就通过熟人找了一家比较靠谱的家政公司，请了一位半日制的保姆――罗阿姨。

以后的日子，每个工作日的下午罗阿姨就先按主人家定的大致价格和营养标准，去超市或者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然后自己到司马昌盛家里来，用自动洗衣机洗洗衣服，做点清洁卫生，最后做好饭菜，直到大家吃饭完了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就回自己家去了。

果然，何玉萍回家来和他们一起吃晚餐的次数不多，而且就算她回家吃饭，她也不和司马昌盛打电话联系了，而是直接告诉罗阿姨，让她煮饭里多加半碗米就行了――金海俗称叫：添人添饭不添菜。很多时候，何玉萍还是很晚才回来，她说怕吵了司马昌盛，就睡到客房里。有时候，她还会喝得有些醉意回来，不过好在作为一把手，现在她配了专职的司机、专门的公务车，自己原来那台马六儿也基本闲置在小区的车库里了。

夫妻俩可以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愿意说话的想法也越来越淡，关系也在渐渐的冷下去了。

在十月中旬金海开始偶尔刮起西风的时候，关于何玉萍个人隐私的风声也越来越强了。在金海市商业银行，有人在传言说，何玉萍能坐到一把手的位子，就是跟她愿意做出肉体上的牺牲有关系。在二医院，也有人风传说，副院长司马昌盛得了一顶“绿帽子”，他老婆何玉萍才得到了一顶一把手的“红帽子”。

刚开始的时候，司马昌盛本人感觉到这种风声，认为那可能是一些何玉萍的“政敌”们因为没有得到想得到位子而制造的谣言，然后经一帮无聊者传播，这在中国官场上是常见的事，一个相对年轻、又有些姿色的女性，能走上领导岗位，不管事实上有没有什么“背后的故事”，都容易被别人编造出一些背后的故事。当然，这种“背后的故事”是确切的事实，也是常见的事。

后来，他听得多了，也不得不加重了怀疑，何况他自己一开始不信任何玉萍。特别是一些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和他自己经历的往事又有些契合。

然后，他无法发作。一方面没有任何会正面跟他提及，大不了是同事偶尔之间聊天被他撞见，大家立即禁声，一脸诡异。另一方面他自己没有任何具体线索，去质问何玉萍。何况，过去他有“案底”在何玉萍的手里，想进行一番道德的批判都没有资格。

冰凉之露，在司马昌盛的心里一步一步变得更冷，直到凝固成寒霜。

（二）

十月二十四日是霜降，而且正逢星期五，金海的天气有些阴沉，虽然不存在见到白霜，但是漫天厚厚的云层，也没露下一丝阳光。

这一天，上午司马昌盛就是到设备科和药品科转了转，问了问四季度集中采购相关的一些准备工作；中午他就在小食堂里吃了顿饭，下午就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看报纸、看专业杂志，其他同事的办公室一个也没去，连平时去得最多的易宇红那儿也没有去看看――尽管这位老朋友也一样从没跟他提过何玉萍的流言蜚语。

司马昌盛坐在办公桌前，翻了一会儿医学杂志，也没对什么文章产生多大的兴趣。他看了一下桌上的几个文件夹，本来以来院办公室的人会来拿回去，结果也没看到有人过来。他想，也许是院办那些人正忙什么吧，自己也坐了一下午了，不如自己把这些文件送过去，省得周末两天文件都堆在自己的桌上。

他拿着几个文件夹就往院办公室去了。

在过道上司马昌盛遇到了院长肖满生，他正提着公文包准备出门的样子。司马昌盛说随口打了个招呼。“肖院长，出去啊？”

“嗯，卫生局朱局长通知我去开个紧急会议。”

“哦，星期五了，还这么忙啊。”

“嗯。”肖满生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往楼梯间那边去了。

司马昌盛继续往办公室走，路上他总是感觉刚才“肖蛮子”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儿。他想，是不是自己最近情绪低落，看别人也不大对劲呢？他到了院办公室，把文件交给一个工作人员，也没说什么，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司马昌盛在自己办公室里吸了两根烟，发了一会儿呆，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五点了。他想，马上就要下班了，时间真干他娘地过得快啊，一晃一个星期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这时，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司马昌盛觉得诧异：都到快下班的时候了，谁还打电话来呢？

“喂，哪位。”司马昌盛主动问道。

“喂，你好，司马院长，是我，宋可。”宋可说道。“领导你还在办公室坚守岗位啊。”

“哦，宋可啊。有什么事啊？”司马昌盛心里放轻松了一点，他估计是最近二医院四季度集中采购的风声已经传到一些医药公司了，宋可估计也是来公关的，这小子消息比他相像的还灵通，但他还是故作不知情的问道。

“嘿嘿，司马院长，咱们好久都没有聚了，这又周末了，不知道领导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搞点娱乐活动不？”

司马昌盛和宋可非常熟悉，听他这么一说，也笑道：“呵呵，宋老弟啊，你小子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啊？”

“瞧你说的，司马院长，我宋可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不管有风没风，我不都是一样么。上次说要请你们全家吃饭，说了两回，你都没答应我。”

司马昌盛说道：“知道，你不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行，我答应你，改天吃饭，今天是真的不行了，我已经说好晚上回家吃饭了。”

“那也好，要不，你吃过饭，我再来接你出去搞点活动？”宋可又劝说道。

司马昌盛好久没有与何玉萍做那事了，听宋可这么一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不觉有些发痒。“嗯，到时候再说吧，我先回家吃饭，晚点再联系吧，我不一定能出来。看看家里有事没有，好吧？”他这么说，是想如果何玉萍晚上回来吃饭，呆在家里陪婷婷，他就考虑出去一下，如果何玉萍没回来，晚上他不好把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又没早安排婷婷去外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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