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诉!这回也不装疯了,跟他们真刀真枪招呼!”舒和一屁股坐下,决绝地说:“陈兆一这死丫头,我非把她弄前面来不可。”
说干就干,舒和跟金鱼眼要了纸笔家伙,托本书在膝盖上垫着,刷刷刷写起上诉材料来,下笔如有神。
“我得把韩文渊洗出来,人家孩子太冤了,我死都死不塌实。”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上诉,不判无罪,就判我死刑。”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也要六月飞雪,不行就血溅五步。”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傻逼真要神经啦。”金鱼眼在门口说。
我凑过去看舒和写的“帽子”:
“p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
本人舒和于2001年7月29日被一中院以莫须有的所谓证据,宣判犯有金融票据诈骗罪。本人认为其判决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纯属子虚乌有,我因此提出上诉,希望要么高院法官继续将错就错,改判我死刑;要么还我清白,因为这样一起耸人听闻的冤案,在古代也毫不逊色于窦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也将被各大媒体暴光,真相大白于天下之际,也是那些枉法之流的耻辱昭彰之时。”
下面是此致敬礼和上诉人舒和的签名。
“一看就怒发冲冠了。”我转头跟侯爷说。侯爷呵呵一笑:“冲什么冠啊,一屋秃子。”
舒和一边翻页一边说:“上诉材料这部分得好好写,回头麦麦你给我改改,文字关得过硬。”
“先给我起个题目吧。”舒和望着我。
“起什么题目?就叫上诉材料呗,又不是科举考试。”
“……三个字:冤冤冤。不行,好,六月的雪和血,就六月的雪和血了!”舒和咬牙切齿地在信笺上落了笔。
常博对舒和的举动不以为然,连看都没看他写的东西。
舒和写了一段,举起来抑扬顿挫地给我念:“……当时法官问我上诉吗?我说不上了,因为我知道上诉只不过是一个虚置的程序,古语云‘官官相护’,窦娥冤死,只不过让关汉卿名垂青史。然而经过本人的认真思考,我觉得有必要上诉,尽管中国的法律毫无公正可言,尽管中国的法官智商普遍有问题,业务素质低下,贪赃枉法者居多,但我必须对自己负责,正像中国男足一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踢不进世界杯,可球迷们仍在为他们摇旗呐喊,那是一种精神,我就是凭借这种精神,重新决定上诉的。
下面是我的上诉材料……”
“……咋样?”舒和意得志满地问。
我说:“行啊。你写吧,完事我再审阅。”
侯爷笑道:“读书娃就是能拽,说得也爽快,就是半天一句正题没挨上。”
乐乐说:“我要是法官,就冲你这一开头,就大笔一挥,凿了小逼的!”
“千刀万剐。”金鱼眼更上一层楼地批示。
舒和笑道:“求之不得。”
一下午,舒和都在重新编排那个案子,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择干净,把陈兆一踹泥坑里去,顺便把韩文渊拉上来,舒和说这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我说你这样咬人家兆一,不跟乐乐那帮人一样了吗?
舒和愣了一下才果断地说:“她不仁,我不义!”
舒和重新设计的案情,已经跟他以前讲给我们的大相径庭:他说因为老周欠陈兆一钱,拉他出来抵挡一阵,后来发现陈兆一被高利贷逼得已经“精神崩溃”,她“亲口”跟舒和讲过“为钱可以不择手段”的话,反映了她错误的人生观。99年11月的一天,陈兆一在舒和的电脑旁看见了y公司的支票复印件,那张复印件是舒和跟韩文渊要来的,目的是练手,他说他正在为公司的样品包装做设计。陈兆一问他复印件的用途,他告诉她后,陈兆一当即要求借用这张复印件,舒和也没细想就给了她,这天她又用闲聊的方式,从舒和那里了解了y公司的财务帐号和资金状况。后来有一天,陈兆一突然告诉舒和已从y公司套走了钱,舒和一直以为她是开玩笑,也没在意。直到2000年5月14日被市打经办无辜抓走,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被卷进了一场罪恶的诈骗丑行里来。
舒和悲愤地在上诉材料上总结道:“到头来,一个无辜的人,居然在颠倒黑白的法官笔下,成了这场诈骗的主谋、策划者,罪魁祸首!请问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真的假的啊?”我笑着看舒和。
舒和一脸无所谓地说:“嗨,你就给我看看,文字上行不行,哪里力度还不够就得了。”
我想了想:“刑讯逼供那段,写上?”
“嘿,把这个给落下了,关键啊。”舒和一拍脑门儿,接着说:“一中院法警打我的事,也得给他写上。”
“再狠劲描描,添油加醋那一套我看你还行。”
舒和自豪地笑起来,口若悬河地白话:“其实不用添油加醋,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我就实话实说,17处的办案人员严重刑讯逼供,违反法律程序。他们在传唤我的时候违规使用警械、木棍并拳打脚踢,逼我录口供。由于我的无辜,所以始终一言不发,和他们进行着坚苦卓绝的斗争,当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我想起了无数仁人志士,想到了无数革命先烈,我相信黑暗的日子总会过去……”
“操,你逼的真能拽!你这张嘴,横竖都能使唤,早知道这样给大伙用用啊,省得那么多爷们上火啦!”豹崽激动得站起来,指着舒和笑骂。
舒和笑道:“还有哪,我急了就跟他们说我要见律师,那帮狗操的说你见江泽民不?”
金鱼眼啐他一口道:“赶紧给我关了,换音乐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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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舒和一直在修改上诉材料,润色得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豹崽他们又重新开了庭,回来也没见他多欢,苦恼地说检察院的不是东西,还是狠劲往死里带他们。
“那他们还抗什么诉?”豹崽迷惑不解地嘀咕。
金鱼眼分析着安慰道:“人家就是那角色,能在法庭上给你们说好话念喜歌?”
乐乐说:“弄不好咱俩做伴,都给挂上呢。”
豹崽说:“你别咒我啊,好不容易摘了?”
侯爷笑道:“看来我和老刘不一定寂寞了,咱屋里还有几个能挂的?”
丰富立刻给算开了:“刁,抢银行;奸幼那个;还有大郎,抢出租杀人,肯定凿;恐怖脸跑不了;豹哥跟乐乐哥也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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