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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煜一进教室,立刻有人问他,朱开四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边问:“怎么样?没事了吧。诶,大牛怎么没过来?”他向后看了看。
陈煜咬着嘴唇说:“被记了大过。”
“怎么会,不是说让他道个歉就算了的吗?”
“可他不肯道歉,而且一直说他笑没有错,德育处的那帮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学生顶撞过他们,心里一气,就讨论着给他记了大过。”
“那大牛呢?”
“回寝室去了,德育处的要他把家长叫来。”
朱开四看了看一直扭头看着窗外不言不语的李计然,说不出话来了。
刘浪一向沉默寡言,就像臧克家笔下的老牛,可是没想到一次爆发出来就是这样。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团地火,埋藏得浅便容易触发,但力量也弱,埋藏得越深,越不容易显露,一旦爆发却能焚毁一切也烧伤自己。
第五节历史课,朱开四听得昏天暗地,一个字也没进入脑里。下了课便直奔寝室,刘浪不在房间里,床收拾得干干净净,用来垫床的旧报纸叠成一摞,码得整整齐齐,贴有刘浪名字的盆、洗衣粉等东西,被他撕去了贴纸,放在公用的地方。朱开四看了一会儿,心里难受,一回头发现李计然、林暮和陈煜都回来了,站在房间门口。
他走上前去,扶着李计然的肩膀:“才子……他好像要回去了,学校也太过分了。”
李计然摇摇头:“这是学校的处分,没有办法……”
陈煜和刘浪最为要好,回来见刘浪把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大旅行箱中,眼泪便流了出来,他走进房间说:“他不会是真要回老家了吧,他跟我说过他想回家办养牛场的。”
“放屁!”朱开四破口大骂:“不就是记了过吗,他为什么要退学?”
陈煜正要开口,防盗门的门锁扭了几下,刘浪进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高大的身体几乎挡住了整个门,他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过来吃点东西,一年了,我也没有请你们吃过东西。”他笑了笑:“待会儿我就走了,再不请就没机会了,只可惜小路不在……”
林暮突然问道:“你不读书了是吧?”
“谁说我不读了,我回老家去读,哪里不是读书的地方?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些所谓的重点中学都是在用学生的痛苦成全自己的辉煌。”
林暮摇摇头:“其实读书也没什么好的。”
他忽然凄凉地吟道:“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刘浪奇怪地看看他,将桌子上的袋子打开,有一堆熟食,还有一大口袋的啤酒,他力气大,提在手里竟然一点也不显,。刘浪拍拍陈煜的肩膀说:“你们还替我担心啊?我早就想转回去了,我家的小煤窑被关了,我也不想给家里添那么重的负担,再说,你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学校,修得像个花园,却……。”他打开一罐啤酒,喝下一口,脸涨得通红。他家煤窑被关的事,他一直没说过,连陈煜都不知道。
“你家煤窑什么时候被关的?你都没有跟我说过。”陈煜问道:“为什么被关了?”
“为什么?”刘浪苦涩地笑了笑说:“今年夏天我们那有一家大煤矿出了事,上面来查。查了两个月就以违规生产,停产整顿为理由把一些小煤窑关了,而那个出事的大煤矿赔了钱息了事,规模却越来越大。”
朱开四和李计然对望一眼,都默然了。半晌,朱开四自言自语地说:“这可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晚回到解放前。”
“愁剧须凭酒”,几个人都不再多言,打开啤酒喝起来。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陈煜酒量不好,心情又不好,酒入愁肠,早在沙发上趴下了。
刘浪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说:“快两点了,我要走了。”
李计然说:“我送你吧。”
朱开四提起旅行箱说:“我也去。”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暮走到刘浪跟前,冰冷的脸上有一丝说不出的感情在上面,他捏着刘浪的肩膀说:“别忘了我们……”便别过脸去。
刘浪看了看他削瘦的背影,狠狠牙转身追下楼去,从朱开四手里一把接过旅行箱,大手提在身边。
一路上三人都无话,到了车站,刘浪放下箱子对李计然说:‘好了,就这样吧。我要走了,高考完了再聚吧。”他顿了顿又说:“才子,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嫉妒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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