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的卢国公府坐落在宝康门外。秦宸坐在马上，视线越过围墙看着院子里的景象。这里是秦家的主宅，却得不到主人的欢心。前边五间九架的正院虽然富丽堂皇，一副热闹气象。可是后面的亭阁楼台却大都深锁，安静中透出一股遮掩不住的死寂。

打开秦家的东角门，方节嘱咐了看门的老苍头几句。就领着秦宸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向着漪澜院走去。只是走到半道，赵国基就停在了一座院门前。

这是秦宇生前住的菊院。方节看着一脸淡然的秦宸，央告道：“五爷，没几步路了。你不是答应了老太太，取了东西就走么。”

秦宸扬扬眉，赖皮的说道：“方叔，老太太也答应过，我可以在外边逛逛的！”

方节咬牙，半天才说：“五爷，五六年了。你能找到什么东西？当年严老爷和舅老爷可是领着人把这里翻了个遍的！”

秦宸那还记得这些，只是用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框。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只是进去瞅瞅。这都五六年了，方叔你担心什么？”

方节气的差点栽倒在地上，他能担心什么？还不是怕耽搁了时间，秦宸被西院的老姨奶奶撞着么。

方节从生下来就和秦家人打交道，别的不敢说，主子们的心思向来是揣摩到十分。如果不是知道秦母心疼秦宸，把他看得死紧。他又何必放纵侄子们去和他厮混。

想起秦母难缠的脾气，方节压着火，苦着脸劝秦宸道：“五爷，你就别闹了。二爷屋子里已经翻过了。。。你。。。”

秦宸一路上打听的清楚，这府里只有前面的三重院落住着人，后面的院子已经锁了好几年了。他倒不担心惊动什么人，只是笑着和方节歪缠：“真的么？方叔，这院子里都翻过了？我二哥的书房呢？”

方节可不认为他们能找出什么来。还想再劝秦宸几句。赵国基却不想拖延时间，伸手就把院门上的锁扭了下来。

秦宸看着方节目瞪口呆的样子，冲着他歉意的笑了下。却把他和国隆、方定打发进了漪澜院。

秦宇住的院子不大，只有七间房。北面三间是他们夫妻坐卧的地方。东面的两间采光好做了秦宇的书房。南面的两间就成了丫鬟婆子们下夜的地方。

秦宸和赵国基倒是打定主意要查出些线索来，可真到了地头又成了老虎吞天，不知道该如何下口。除了一双眼睛，两只手，他们就再也没有别的辅助工具了。秦宸摊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着干净的有些凄凉的正房，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做个放大镜啥的？”

赵国基也有些无措，只是秦宸已经怂了起来，他就不能泄气。揪着秦宸的脖领子说道：“我还dna检测仪呢！人家包龙图也是空着两只手，不照样被称作包青天么！”说着着秦宸进了秦宇的书房。

秦宇的书房倒还像些样子。如果不看厚厚的灰尘，就凭着桌子上那些摊开的笔墨纸砚，还以为屋主人临时有事出去了呢。

赵国基一边在诗词歌赋之间乱翻，一边叮嘱秦宸：“你仔细些。秦宇能独处的地方不多，凶手要是不想波及他人，就只能在这外书房下手！”

秦宸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知道秦宇和严氏的感情融洽，秦宇的衣食住行全是严氏在打点。两个人一个桌子吃饭，没有只药翻一个的道理。想到这里秦宸古怪的笑了一下，不知道那位严老爷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有没有怀疑过严氏。不知道他带着仵作来是为了查清秦宇的死因还是为了严氏的清白。

秦宸不想在灰尘故纸堆里乱翻，就倚在门框上大胆推理，小心求证。赵国基也不太指望他，只是后悔为什么不把国柱叫来。那孩子总比这孩子管用。

一本毛边书被赵国基翻过随手扔到了秦宸怀里。书很漂亮，字迹大而清晰，墨色浓厚，疏朗悦目。纸质匀称，纸张光洁坚韧，如果不看书的底角，这本书可以说是保存完好。

秦宸仔细的看着这本书的底角。每一页的页脚都比书页的颜色深一些，还有膨胀起皱的痕迹。秦宸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抓着赵国基问道：“这些书都是这样么？为什么页脚受过潮。”

赵国基随口说道：“手指沾了吐沫翻书。。。”

二人默默相对，良久赵国基欢呼，“就是这个！”

秦宸却叹气，摇头说道：“就算我们知道了凶手的作案手法，可不等于抓到了人！”

赵国基却不这么想，他喋喋的说道：“可我们能肯定他是被毒死的！而且这凶手很可能是内部人。这样的话。。。毒应该是在他最后读的几本书里！”

赵国基兴奋的跑到书案前，一本本的翻找嗅闻。

秦宸却回头对着已经来到门口，听了两人的对话却没什么反应的方节淡淡的笑道：“方叔早就知道二哥是被毒死的！我说的对不对？”

方节看了看堵在自己身后的国隆。摇摇头，轻轻的把手里的物事递给秦宸。慢慢的说道：“兰姨娘屋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这两样还过的去。”

秦宸看着手里的铜镜和丝帕。铜镜不大，窄边小钮通草纹饰，捎回二十一世纪大概也值不了几个钱。丝帕也有些凄惨，泛黄不说，还有些虫磕鼠咬的痕迹。秦宸撇了撇嘴，把铜镜用丝帕包起来，想了想又塞进了国隆的怀里。紧紧的盯着方节问道：“方叔是怎么知道二哥是被毒死的？你做了些什么？”

方节摇头，他到不怕秦宸把污水往自己的脑门上扣。只是觉得现在的五爷一点也没有从前温厚宽容的样子。他扭头看了看还在兴奋中的赵国基，想起这孩子性情大变后的遭遇。叹气说道：“柱儿你别费劲了！这书房我们也查过，也没别的特殊的，只是桌上的那套孟子短了一本离娄。可那时候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等我们察觉的时候也晚了。五年前揪不出人来，现在也是白忙。”

秦宸受到冷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方节回头看着一脸恶趣味的秦宸，无奈的说道：“爷你也别逼我，我知道的那些老太太、老爷都知道！”

秦宸看着一脸失落的赵国基，却得意的冷笑，状若无事的问道：“怎么？凌辱死者、毁损尸身的事情老太太也知道？”

方节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那件事情虽说是奉命而为，可是面对着秦宸他却没有办法挺直了腰杆说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蜷着身子半天才对秦宸说道：“那件事情太过。。。太过。。。我们怕老太太不同意，没敢告诉她。既然五爷知道了。。。要打要杀，不过是一句话！”

秦宸微笑，轻声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求方叔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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