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节枯燥得昏昏欲睡的政治课,我忽然被身边的女同学推醒,神秘兮兮塞给我一个纸团,我浑身打颤睡意全消,拿眼盯那女生,该女生被盯得满脸通红。
我心下狂跳:死了死了好运来了,老子终于有这么一天了!这女生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嘴巴润润的,胸脯挺挺的,妈的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其实对老子有意思又何必写在纸上,大家朝夕相对,离得是这么地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拉回紊乱的思绪,努力控制住心惊肉跳,偷偷用脚去勾她的脚,她的反应倒是相当迅速,我立刻感觉到脚背上一阵剧痛,这婆娘踩了我一脚后低声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你有病啊!”
我窘迫得只好拆纸团,纸上画了个没有勾勒出胸部的裸体女人,旁边写了一行字:谜语,打本班一女生。
一看那字的视觉残忍程度就是灰狼的手笔,我盯着那画左看右看看不出本班有哪位女生长成这幅尊容。这画并非拿不出手,放到幼儿园怎么着也能混一个名次,但我实在无法把本班善良温柔的女性和这一团杂乱曲折的不规则线条联系到一起。我向灰狼看去,摇摇头。
灰狼给我一个鼓励的眼色。
于是我在这画上又折腾了十分钟,最后满头大汗举手投降,为了不使灰狼嘲笑我的智力,我将画推向我旁边的那个婆娘,并给了她一个驯服的询问的眼神。
那婆娘果然上当,不惧被灰狼嘲笑,神勇地看那堆曲线,半晌,竟掩口葫芦而笑。
我大为惊讶,不会吧,好看的女人应该没这么聪明吧?心中几乎忍不住要惊呼她为怪胎!
那婆娘笑个不停,只把一个沾满蓝墨水的兰花指翘起,指定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琢磨片刻,终于忍不住扑兹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的是鲁梅花,意思就是“乳没画”。可见这婆娘脑子里的色情远远比我贮存丰富!灰狼见我们会过意,迫不及待地跟着陪笑,然而昏沉沉中我们忘了这是在课堂上,而该政治老师的外号叫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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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屠夫的老师并不是说她凶狠得像屠宰场的工人(这话也不恰当,不见得屠宰场的工人就有凶狠的本性),也不是说她斯文得像屠格涅夫,这屠夫的意思直截了当,就是屠杀老公谋害亲夫。
若干年之前,这个老师的老公半夜吊死在卫生间里,死状恐怖,卫生间烟头满地,派出所认定是自杀。可是满校群众不满意这个没有半点儿创意、满足不了大家强烈求知欲望和探讨欲望的说法,于是积极调动主观能动性,充分发挥想象力。
有说这老师早有情夫,当晚合谋将她老公勒死;有的说是情夫半夜从床底下爬出来,在她老公胸口垫了数十本政治书,拿大捶头猛擂一记,她丈夫不是杂技演员,没有胸口碎大石的能耐,当下心脉被震碎,内伤毙命,然后奸夫淫妇很后怕,蹲在厕所猛抽烟,再然后伪造自杀现场;更有离奇的,说她老公是当然在那方面满足不了她,被她羞辱,就去厕所抽烟,抽水马桶里早被那老师放入毒蛇一条,她丈夫掀盖而座,毒蛇就顺着肛门钻入肚中,凡此种种,让这老师挣得如此威猛名号。
这老师加冕此名号后犹如尚方宝剑在手,越发阴冷变态,折磨学生的手段另辟蹊径,自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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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灰狼还有我身边那个女生被要求每人头顶一本政治书、站成整齐的一排,由全般同学向我们轮流吐口水以表唾弃鄙视,在此期间我们不能闪躲,因为只要头顶的书一掉下来,就得回去请家长来和她谈谈。
我们不想心爱的家长亲人有去她家卫生间的危险,放弃反抗。
我们一个班有四十几号人,由在我们头顶漫天飞舞的白沫大致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身体状态都不大一样,有伤风的有感冒的有咳嗽的有牙齿痛的有犯胃炎的有携带乙肝的,在我不堪忍受的时候,我身边那婆娘说了句让我热呼呼的话,她斜眼瞧着我问:“你说我这样像不像黄蓉黄帮主?”
那时候翁美铃黄日华的《射雕英雄传》是我等的必修课,而吐口水正是黄蓉加冕丐帮帮主的仪式,我闻听此言,浑身仿佛蓄满真气,出手就能亢龙有悔一把。她自比黄蓉,我岂非就是郭靖,我得意地拿眼去瞄灰狼,就见到站在他面前的、怒火冲天的鲁梅花正自吐气开声,酝酿报仇。
时值秋风正起,落得心惊肉跳,半求饶半提点说:“大海你小心点汽车。”
大海一手脱开车把使劲拍胸脯:“你放心,我只要一骑车上马路,全马路的司机都小心着呢,交警真应该聘请我做个什么安全顾问。”
他一巴掌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在打击我的勇气,我的勇气便似那兰州拉面,被摔打搓揉得越来越细,最后只好抗议说:“就算人家汽车躲着你跑,你也得小心那护栏啊。”
大海点头说:“那倒是。”然后一别龙头冲上隔离带。
我们从那些可怜的小灌木上爬起来的时候,车已经不能骑了。大海将它拎到路边,反复端详,然后一脚把它踹翻,严肃地说:“他妈的!”
更惨的是,我们翻遍口袋只凑出来九毛钱,这意味着不能修车,那车必须骑着大海回去。而我,只能一个人去编辑部,步行或者去混一块钱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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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做贼的心迅速闪上了一辆公交车,不幸发觉居然不是投币的,这意味着我必须把钱亲自交到售票员手中,我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讨价还价的可能,自我感觉一毛钱的余地还是有的。然而那个染着黄毛发型似鸟窝的女人蘸着口水点了一下被我攥湿的毛票,又蘸口水复点一遍,可能觉得手指味道有点咸,哆嗦了一下说:“蒙人啊你嫩着点,快快交钱!”听起来仿佛快快缴枪。
我展开今天的第二次求饶,嗓子里逼出可怜的调调说:“我确实没钱了,一毛也没了。”
那女人见多识广,一眼看破我的动机,顿时来了兴致,恫吓我说:“信不信我立马就让你下车。”
我别头一看,路边光秃秃的树干不停倒退,我也不是铁道游击队员,立马下去估计不大安全,就说:“人命关天呢我不信。”
那女的多日未见战火,一看我反驳,马上兴奋不已,大叫:“停车!”
司机头也不回,安抚说:“后面的乘客你耐心点,叫什么叫!还没到站呢。”
那女的急于和我开战,不惜得罪友邦,当即一跺脚,暴吼:“螺蛳鸡你给我停车!”幸亏我收脚及时,避免了残废的危险。
这车子果然听话,说停就停,并且发出巨大的声响,后排的人都色狼般向前扑来,我一头撞在那女人高耸的胸脯上,发出清脆的碰击声,烙得我头盖骨生疼。那司机停了车,扔掉方向盘,站起身一百八十度转弯,用一副吃人的神气冲到我们面前说:“橡皮奶你敢揭老子的短。”
车上众人在经历一番生死后,集体脑震荡,齐齐开窍大笑。橡皮奶脸色青白,双手颤抖,恨不得将面前的椅子当场拆掉以作武器。
我抢在生死时速上演前下车,发现自己实在很有前途,九毛钱砸停了一辆公交车。这想法令我油然而生奔跑的动力,觉得步行不见得比车慢。事实上,在我从出版社回来的途中,我赫然看到那车仍停在原处,并在车周围围了一圈带子,几个警察不停地参观拍照留念,我震撼于它的纪念价值,问围观的一个老伯发生了什么事,老伯郑重其事地告之我:“听说两派黑帮在车上火拼。”
我又问为什么火拼,一个热心的大妈回头解答:“听说是有人将毒品藏在售票员奶罩和驾驶员短裤中。”
我说:“那现场怎么没有刀劈斧砍的痕迹。”
那老伯拍我的肩膀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咛我:“年轻人,时代进步了!”
我虚心地问:“那他们用什么武器啊?”
那老伯马上说:“枪,肯定是枪,没有声音子弹带拐弯跟踪的那种!”
那大妈回头惊呼:“呀,你都看见他们使枪了呀,这世道也太乱了,让人怎么活啊!”
我一听此话扭头就跑。手机小说阅读m.hrsxb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仿佛那书是ak…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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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找到出版社的时候基本上处在崩溃的边缘,肚子饿得仿佛人都快飘起来了。所幸那出版社地理位置优越,处在公共厕所旁边的一所平房建筑里,避免了我饿上一层楼的可能。
那个公厕估计常年无人冲洗,苍蝇的吼叫震得路边的噪音分贝器手忙脚乱,显示屏上的数字恨不能跳出四位数来。因此那出版社常年门窗紧闭,保护知识产权和里面的知识份子。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编辑立刻万众一心捂住鼻子,马上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堆腐烂的垃圾。我愣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干什么,于是那一屋子忍受不了闻臭气的人开始吃臭气,纷纷开口,呵斥道:“好臭好臭快关门。”
这时一只苍蝇从门缝里飞进来,惊醒了呆立不动的我,在我转身关上门再转过身来的时候,那只苍蝇已经被一个女士用双书夹击之法在空中格毙,让我震惊于书居然还有这等妙用。那女侠放下书问:“你找谁?”
我连忙凑上去说:“我就是《野兽森林》的作者。”
那女侠忽然想起夹在两本书之间的苍蝇尸体还没有清理掉,摸出张面纸开始暧昧地擦拭。我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于是强硬地叫:“早上谁打电话让我来的?”
那女侠擦好一本书又拿起另一本抹擦,仿佛那书是ak…47,她把杀人武器弄好后慢吞吞抬头看我,说:“是我叫你来的,你急什么,年轻人就是耐不住寂寞。”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感觉不妙,希望顷刻间开始落潮。她指指办公桌面前的木凳子说:“坐。”
我一看那凳子花花绿绿恶心无比,怀疑是不是平时也用来追杀苍蝇,于是战战兢兢坐上去垂死挣扎地问:“我那书你们准备首印多少册?”
她龇着牙说:“你希望印多少册?”
这话使我的希望马上开始回潮,我说:“少一点,五万差不多了吧。”
她说:“看不出你还挺谦虚啊,还以为你要说五十万册呢。”说这话时她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容,我的希望开始海啸。
然后她拖起方才擦拭好的两本书,我以为又有苍蝇进来,不料她狠狠地朝桌子上一摔,那书在她手里仿佛瑞士军刀,用法层出不穷,她将书发挥出惊堂木的威力之后咆哮说:“出什么书!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啊?”
我唯唯诺诺说不知道,她弯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将我的手稿拎出来,翻开,指着纸张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次咆哮:“你说!这是什么?”
我探头一看,心中一阵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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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手稿寄出的时候我还没来北城,而是在一个比北城小很多倍的城市里念大学。
那个城市小到一天就可以步行转完,而且大半天是浪费在我们学校里兜兜转转着找校门,可见这学校的构造之奇特,在里面生活三年我竟然还不辩方向,叫人怀疑学校的创始人是不是桃花岛后裔。
最奇特地是在那学校的中央地带,真有一片茂密得稍微胖一点的人都挤不进去的桃树林,每年大家春心荡漾的时候那桃花便跟着淫荡地盛放,勾引得校摄影队的家伙狂流口水,纷纷扛炮上阵,白天利用相机望远选场地,晚上带上马子轻装上阵。
而《野兽森林》里那个令我哀怨不已的女人就是我在这里一脚踩到的,这让我后来总结饭后运动的好处时很有些感慨,散步不光可以踩到狗屎,还可以踩到和狗屎决然背道而驰的妞。
那天是我大学四年唯一的一次出去宵夜,回来时校园里该灭的灯和不该灭的灯全灭了,我在一片黑暗里三碰两撞七绕八绕就冲到了这个地方,耳听身边一声哎呀,我迈出一脚又是一声哎呀,两声惨叫以吓破豹子胆的方式和力度提醒我脚下软绵绵的不可能是楼梯,初步估计是一个女性,是人是鬼暂时还没有勇气考虑,主要问题是我正在酝酿一个比她气势百倍的惨叫。而我那声惨叫最终没有发出来,原因是我忽然被人卡住了脖子。
卡我脖子的人威胁我说:“今天的事你最好不要说出去,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咽下那声惨叫说:“大哥到底什么事啊?”
他冷笑说:“就是我非礼宁萌的事。”
我说:“嗷,我知道了。”
他卡着我脖子的手开始颤抖,再次冷笑说:“反正你也没看到我麻剑的样子,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我说:“麻剑是摄影社的社长啊谁都知道。”
他又逼出一丝冷笑,然后忽然松开我,骂一声:“操!”掉头就跑。
我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原来是个###,正待开口大笑,忽然右腿上一块肉疼得好像要掉下来,下面传来声音:“你究竟要踩我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我第一次认识宁萌的经过。
啊……是健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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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宁萌后来的回忆,当晚的情形是这样的:宁萌怀着对社长这个衔头的崇拜,陪麻剑聊了六个多小时天,直到天都没了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直到伸手来脱裤子,宁萌终于明白了一个但凡搞摄影的人都明白的真理:黑暗中方可看见真相。不同的是,摄影者是在暗房洗相片时明白的,而宁萌是在黑暗的树林里被洗脑洗明白的。
麻剑也算能耐的,给人家洗了六个小时脑,没把人家洗晕倒把人家洗明白了,更能耐的是他把自己洗糊涂了,这从他离开时对我说的那段经典的话可以看得出来。
宁萌明白过后想到的是清白,于是挣扎逃跑,出树林时绊了一跤,跌倒后十分荣幸地被鄙人一脚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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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晚给我的感觉是我一下子碰到两个###,一个自报犯罪名号,一个居然忍着被我长时间踩踏的痛苦还一个劲儿地感激我,说我是救命恩人。
可惜当晚并没有月光,我也没有猫头鹰的眼睛,虚伪地叮咛了几句后便匆匆分别。
直到第二天下午宁萌来宿舍探视我,我才明白我那一脚踩得有多么地伟大,多么地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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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届是国家允许扩招的第一届,学校一看到捞钱机会兴奋不已,最大负荷地拉客招人,恨不得把厕所也改装成宿舍,我深受扩招政策荼毒,抽签分配到一个储物仓库改装的宿舍,也就是说,我被入库封存了!
那仓库先不说空间狭小压迫,光那门头就说不过去,人家都是暗锁,我们的是一个笨重的铁销子加上一个超号的铁锁。每回锁门一推那插销,别的宿舍就怀疑这附近是不是驻扎着部队,动不动放一冷炮,然后我们按锁,他们又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打靶!
和我一起入库的还有两个倒霉蛋,一个叫杨胜利,一个叫徐大庆,在知道他们气宇轩昂的名字后我自卑万分,恨不得改名叫玉门,以便使中国的三大油田圆满会师。
这两人不负名字所望,体内油脂严重过剩,四处分泌,撑得人高马大满脸疙瘩,搁我身边打眼一看就是废品。因此本宿舍私下里被那些阴险的家伙称为废品仓库。
两大油田本身惺惺相惜,越看越顺眼,就差同性恋了,便一致抱怨是我给宿舍蒙羞,连累他们连个妞都没泡上。
这就是该校有史以来的十大冤案之一,而给我平反昭雪的正是宁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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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胜利和大庆看施瓦辛格的电影入迷,苦练肌肉,在宿舍装备了拉力器,哑铃,臂力器,甚至还有一具小杠铃。
但是据我观察,他们两个每天操器械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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