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盘源源的泪眼，凄楚、忧伤、心痛与宽容，全部写在脸上。那张脸，我不敢多看；那双眼睛，我不敢正视。
人类心底残存的羞躁与颜面，就连黑暗也不能遮盖。
五
我们默不作声地前行。
我想说话，开始有说话的欲望了，特别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我又说不出口。难道这件事情是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吗？我自己都感到好笑。
倒是她先开口了：“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第一次晚上在一起散步吧？”
“好像是吧！”我机械地回答。
“怎么好像？是就是吧！”我感觉到她说话的时候在看着我。
“就算是吧！”
“就算？”
“是吧！”
“你变了！你越来越不是我十四年前所认识的那个高新了。”
“人总会变的。”
“可是，我希望你不变。”
“怎么可能呢？世界万物都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何况是人？你没有学过哲学啊？”我仿佛又回到了课堂开始讲课。
盘源源停了下来。
她双眼注视着我，我无地自容，白天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你那么恨我爸爸？”
我支支吾吾：“现在——现在不狠了。”
“因为你已经报复了他？”盘源源步步紧逼。
“行了，你要骂我就骂吧！不要这样折磨我了！实在不行就去报警吧！”我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
盘源源走到我面前，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摇晃：“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所爱的那个高新了！”
“你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再也不是我所爱的那个高新了！”
“你说——你说你爱我？”我抬起了头。
“高新我告诉你，七年前我就爱上你了。看着我的眼睛！”盘源源盯着我，“我读高一的时候，你给我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那年我才十六岁。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们班有多少女同学喜欢你？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多才多艺，果断刚强，英俊潇洒，是多少女学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啊！”
“你胡说！从来就没有人真爱过我！”我歇斯底里。
盘源源又使劲地摇着我的肩膀：“你不要欺骗自己好不好？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你，你变成什么样子了？胸无大志，优柔寡断，经不起任何打击！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以前太幼稚，没有看清我！”
“不！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我一直在想，以后找男朋友，就找你这样的，就找你，做梦都想！”
我心如乱麻，但是还在用嘲讽的语气：“现在，梦破灭了？”
“不，梦没有破灭！相反，刚刚才开始！”
“盘源源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爱你的。我也不配爱你！”
“为什么？”
“我恨你爸爸！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真正地看得起我，我一直是在别人的冷眼和怜悯中过日子。那种受人鄙视、受人欺侮、受人嘲弄的感觉，你懂吗？你不懂！你从来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
“谁鄙视你了，谁欺侮你了，谁嘲弄你了？啊？！你勤奋，你努力，你吃苦，别人都夸奖你，你在逆境中长大，你应该感谢生活！你恨我爸爸？我爸爸对你不好吗？我妈妈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倒说话啊！”
“我——我——”
“我——我什么我？我爸爸为了你复学，到你家里去了十几次，上午上完课就去，每天深夜才回来，他容易吗，啊？你究竟知不知道？每次你来我家吃饭，我妈妈都给你做好吃的，好多菜平时我都没怎么吃过。我对你不好吗？为了你读书，我那么小，也跟我爸爸走那么远来劝你！为了你，我倒今天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
“没话讲了吧？”
“你没谈过恋爱，关我什么事情？”
“这么多年来，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我还装得下别人吗？”
“我……”
“为了爱你，我努力学习，我想让你注意我，我尽可能跟你多呆一会儿，我跟你学习写作。你知道，我从小就最怕写作文。”
“不要说了，现在已经晚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被停职了，我已经伤害你了，我已经……”
盘源源捂着我的嘴：“不，不晚！别说了！呜呜呜……”
盘源源一哭，我就手足无措了。从小到大，我最怕看到女孩子哭。从很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的时候开始就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让我欢喜让我忧。
盘源源的头靠在我的胸前，双手搂着我的腰。我的手没地方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我又想起了今天下午。今天下午强奸她的时候，我没有闻到香味，我只顾着自己发泄仇恨了。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的头，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脸贴着她的秀发。
那一刻，我觉得盘源源很可怜。
六
她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还从来没有跟男性有过肌肤之亲，就被残忍地强奸了，而且是被自己深深地爱着的男人无情地强奸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了。这个女孩子，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我想起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心房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真正地闯入。我从来没有想这是为什么。我总是认为，我的家庭条件差，我没有自信和挑剔的权利，我只有等待，在现实生活的沉浮中等待，等待一个善良的优秀的女孩子来和我共同撑起生活的蓝天。
可是，我就从来没有想到盘源源，没有想到我的生活中、我的情感生活中还有她的存在。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时候，我还只有十五岁，她更小，只有九岁。在我的心里，她充其量就是我的邻家小妹。我怎么会去想和一个妹妹走进感情和婚姻的殿堂呢？
可是现在，邻家小妹长大了！
然而，事实却不得不让我相信，这么多年来，我是爱她的。可是，我却伤害了她，将她无情地伤害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的无情和可笑！
看着盘源源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我情不自禁地去吻她。就这样，在那个残月荫蔽的夜晚，我们在西城河畔的草地上，完成了情与欲、伤与痛、爱与恨的交织……
（《罪恶的斯文》2009年元月1日0:00上架，首先得感谢读者朋友们的两个月以来的支持与厚爱。希望你们在看书的同时，节省下一包烟或一支口红的钱来支持我，让我有勇气和信心继续写下去。晚上12点以前消耗的是体力，0点以后耗费的是心血。恳请大家支持订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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