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希望有一天她也能靠在我的肩头,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妒意。这世上有跟岳父吃醋的女婿吗?有,我就是!”
“继母今天去世了。悲痛之余,我还感觉到失望。因为在最痛苦的时候,梅若素并未选择我的胸膛作为擦拭泪水的位置。她向我
转过身来,面孔已恢复了平静。她不需要我的陪伴,更不需要我的安慰。
晚上,我无法入眠,在床上不断翻腾辗转。一片寂静中,听到她在隔壁大声哭叫。我知道她又作噩梦了,连忙赶过去,听到她叫
妈妈和浩浩。她很快醒来,我问她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她的回答是没有。听了她的话,我觉得心如刀割。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
把我关在心门之外?”
“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不,是她对我说的话越来越少。有什么心里话,她不会对我说,总是跟她父亲说。我们像同居在一个
屋檐下的陌生人。”
“自从继母去世后,她常常早出晚归,已经持续两三个月了。我不想过多干涉她的自由。”
“今天起床后,我感觉头痛,全身发热,打电话向律师事务所请了假。杨小姐晚上来看我,说事务所曾有人看到她经常跟一个三
十岁左右、五官清秀的男人在一起。我猜想那一定是白凌霄。
她半夜才回来,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压制不住胸腔里的郁闷和嫉妒,把她和白凌霄在一起的事抖露出来。她丝毫不感觉
羞愧,反而要我放了她。原来我的爱,对她竟是一种禁锢!那一刻,我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我死命握住茶几上的玻璃杯,
看着玻璃在手掌中裂成了碎片,就像我的心一样。
她吓得脸都白了,扑过来问我痛不痛?我想告诉她,伤口不痛,可是心很痛,痛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要自由,我就还她自由好了。但与其她离开,还不如我走,把温暖的屋子留给她吧。我向她母亲承诺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现在做不到了,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飘泊。最起码要给她一片遮风挡雨的屋顶。”
“人家说哀莫大于心死。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以前,我打电话给她,谎称今天是我的生日,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她回来了,手里拿着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居然不记得我的生日!很久以前一个女孩曾经说过:当你在乎一个人时,一定会千方
百计打听他的生日,并记住这个有意义的日子。
她最后的迷糊和粗心,将我对婚姻仅存的一点幻想都全部抹去。
我想我已知道答案。这场婚姻,我根本是在赌,一开始就知道是必输的游戏,只是我已忘了理智。
回首两年的短暂婚姻,浮上脑际的竟是陆游的那阙词: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
索。错,错,错。”
“为这份感情,我付出了一切,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到头来却一无所有,里子和面子都输光了。我只能选择远走他乡。”
觉悟
寒冷寂静的夜里,她只能孤独地醒来。
关上计算机,梅若素取出那张软盘,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售楼部。
出租车停在林澍培家楼下。
她敲开了林家的大门,面对着一脸意外的林澍培,突兀地问:“惟凯在哪里?渥太华、温哥华还是多伦多?”
林澍培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他把她让进客厅,说:“进来坐吧。”
“爸爸,请您告诉我!”她的神情十分焦虑。
他微愕。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爸爸。
“我只知道惟凯去了加拿大,不知道他在哪个城市。”
“惟凯竟然连你都不告诉!”梅若素完全失了主张,脸上闪现迷乱和震动,“他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问他的地址?”林澍培问,“你看了他的日记?”
“我……我无法形容惟凯对我的意义,也无法形容失去他的感受……”隐抑不住的痛苦令她哽咽。她的眼光从他脸上移开,深深
吸一口气,说:“爸爸,我不想为难您。但我真的想知道,他在哪里?过得好吗?”
“请相信我,我确实不知道。你问问邵刚吧,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澍培的话提醒了梅若素。她立即拔通了邵刚的电话。
电话那头,邵刚的语气冷若冰霜:“我不知道惟凯在加拿大的地址,即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邵刚的话尖锐而不留情面:“为什么?梅若素,他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抛家舍业,远移他乡,一个人躲到加拿大去舔舐伤口。
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请你放过他!”
“这是他说的?”她心中凄凄惶惶的。
“是的。惟凯临走时说,之所以出国,就是要费尽心思毁掉你在他生活中的印迹,彻底将你从内心深处驱逐出去。”
电话挂了,传来嘟嘟的忙音。她紧紧地握着话筒,完全没意识到要松开。他出国……是为了彻底遗忘她?惟凯真是这样说的吗?
梅若素抬起头,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林澍培的脸。
“非常抱歉打扰您……爸爸,我走了。”
林澍培无言,把她送到门口。她忽然回过头来:“爸爸,惟凯的生日是不是5月8日?林家是不是真的有隔代遗传的白痴病史?”
“惟凯一直希望你问我,你为什么现在才问?”林澍培表情落寞。
“爸爸,我错了,错得离谱!”说完,她夺门而出,奔下楼去。
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她走进雨中,沁凉的秋风夹着细雨,扑在脸上、身上。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雨水把头发淋湿了,顺着脸颊滑下来,分不清是雨是泪。她才想到要打车。
出租车上放着音乐,竟是陈百强的那首老歌:
“……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她的额头抵住车窗,泪水滔滔而下。
原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而当失去的痛楚令她觉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的。
傍晚,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
她打开客厅的灯,一眼看到雪白的布艺沙发上,那摊暗红色的鲜血。
她慢慢走过去,用手指触摸着已经干涸的血渍,恍若触到他的心伤。
在最痛苦的时候,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忍心伤害她。
如果不是对一个女人爱到发狂的地步,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做?
一直以来,他对她太好太好,好到他只关心她,而不用她付出一丁点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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