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又病倒了,第三天才有了精神。第四天晌午,躺在床上养神,忽然听见哭声,出门一看,见险抱着个孩子走来,险的妻子芷和四岁的女儿嫘祖跟在后面,芷哭得死去活来。炎帝走上前一看,见孩子直挺挺地躺在险怀里,吃了一惊,问险道:“怎么回事?”
险流泪道:“刚才还好好的,他和嫘祖在玩,吃了一棵草就……”嫘祖道:“他吃了,我没吃。”
炎帝问险道:“什么草?”芷道:“他手里还攥着呢。”炎见他手里果然攥着一株开着小花的草,掰开手,取过草看了看,脸阴得象要打雷。
险和芷走了。炎盯着草发呆,心想:“毒草到处都有,万一误食还会死人,得把有毒的区分出来。”他觉得这是一件大事,立即到村外,掐了一匹草叶放在嘴里嚼,细心地体察感觉,过了一会儿又掐另一种品尝。尝了十多种,觉得有的凉,有的温,有的麻,有的辛,有的甜,有的苦,有的气爽,有的恶心。炎把感觉一一记在心里,第二天又尝。他天天尝天天记,一月后找出了上百种毒草。[《淮南子•;修务篇》:神农(炎帝)尝百草之滋味。]
炎帝怕听言夭和娥阻拦,没告诉她们,总是悄悄的尝,悄悄的记。
找出来的毒草越来越多,必须让人们识别。他把毒草挂在议事厅墙上,叫人们观瞧,并亲自担任解说。听言夭、娥也去了,见一屋子人,墙上挂满了毒草,炎帝介绍了这种介绍那种。胡的妻子芳,险和妻子芷也在其中。
芳对炎帝道:“你这个帝真是当到家了,什么事情都帮大伙儿想着。”炎帝笑道:“只要你们这么说我就心满意足了。”
芷梗咽道:“炎帝,你若早分出来,我那孩子就……”险道:“事情过去就算了,还提他干什么?”对炎帝道:“炎帝呀,你这一分,要救多少人呀。当初没吃的,你冒死吃野鸡,后来又冒死吃草籽,现在又冒死尝毒草。没有你,哪有我们大伙儿的今天。不过这太冒险,今后千万别尝了。”
险话没说完,后面一只手拉住炎帝:“走,跟我回家。”炎帝扭头一看,是娥。炎帝道:“干啥?”听言夭在一旁道:“有事。”
炎帝被拉回家,听言夭噘着嘴道:“那些草是你弄的?”炎帝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它们有毒?”娥道:“还用说,他尝了。”
听言夭道:“谁叫你尝的?”炎帝道:“不分出来,会死人的。”娥道:“谁死谁倒霉,谁叫他吃了?关你屁事。”“我是帝。”
听言夭道:“我对你说过,正因为你是帝才不能冒那个险。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万一出了事,一国人怎么办?这些年人们住进了屋子,种上了庄稼,吃上了粮食,不是都靠你吗?没了你,人们准散架。”
炎笑道:“这话说颠倒了,不是因为我是帝就不能冒险,而是因为我敢于冒险才当了帝。人们住进了屋子,吃上了粮食,哪样不是冒险得来的?当了帝就不冒险,叫谁冒?自己不愿干的事叫别人干,谁愿干?”
正说着,听见外面乱烘烘的,出门一看,见胡等人抬来一只死兽,兽头上长着一只很长的角,嘴又大又方,身子有老虎般大小。
大家放下怪兽。胡道:“炎帝,这家伙长得真怪,我们没见过,你见过没有?”
炎摇了摇头,道:“大家辛苦了,伤着人没有?”
人们道:“没有。”
胡道:“不知这家伙的肉能不能吃?”
炎帝道:“我尝尝。”割了一点肉就要往嘴里放。娥冲上前一把抢去,把肉扔在地上。炎帝喝道:“你干啥?”娥道:“有毒怎么办?”“不尝怎么知道有没有毒?”“饿着你了?谁愿意尝谁尝。”“我是帝。”“人家当官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你却处处脏笨。”
胡解围道:“炎帝,我来。”就要割肉。炎帝急了,把眼对娥一楞,吼道:“走开。”夺过胡手里的刀,割了一块丢进嘴里。娥没好气地回了屋。
过不一会儿,炎帝对大伙道:“没毒,还好吃呢。”
人们放了心,用石刀剥下兽皮,剔出兽骨和筋,见它的筋不同于别的兽的筋,别的筋是白的,它的却是赭红色的。人们没当一回事儿,把筋扔在地上,把肉割成许多块,一人一块或几块地提走了。
第二天,炎要去种地,听言夭道:“可别尝了,我一夜都没睡安生,闭上眼就看见你乱吃中毒。”炎知道,即便磨破了嘴,她也不可能支持自己,诓道:“好了,不尝了不尝了。”
炎下了地。听言夭对天祈祷:“女娲大帝,人不可无食,炎一心为民置生死于度外,遍尝百草。他为了大伙,也是为了完成你的使命,请你保佑他千万不要出事,这是小女子之愿,也是万民之愿,望大帝聆鉴。”
炎扛着锄头往地里走,看见一株开白花、三尖叶的小草,他从来没见过,掐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还没嚼就觉得舌头发麻、心翻发呕,肯定是毒草。拨下来带到地里,干完活顺便带回了村,准备挂到议事厅。
他不愿叫听言夭、娥看见,路过家门口进屋放锄头时,顺手把毒草扔在门外,刚好扔在兽筋上。
放好锄头出门拿毒草,见筋和毒草接触的地方变黑了,仔细一瞧,筋旁边长满了无毒的草,草叶拂着筋,筋依然赭红。他觉得奇怪,把毒草放在筋的另一处,那地方也黑了。筋放到哪,哪儿就发黑,他眼一亮,心想:“准是毒使筋变黑的。若是所有的毒草都能使它变黑就好了,拿它一试,有毒没毒一看便知,再不用尝了。”
炎三步并作两步到议事厅,把带来的毒草拴在墙上,扯下十几种不同的毒草,带到兽筋处一一触摸。不管哪株,兽筋挨着就黑。“哈哈……”他朝屋里喊道:“听言夭、娥,你们快出来。”
听言夭、娥出门问:“啥事?”
炎道:“我得到宝贝了。这种兽筋对毒草特别灵,沾上就黑,以后你们再不用骂我了。”
听言夭、娥试验一番,果然遇毒就黑,听言夭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我求女娲大帝保佑你,真灵呢。”双膝跪地,对天道:“女娲大帝,炎得至宝,乃天之幸,地之幸,万民之幸,小女子之幸。小女子不才,惟心可表,愿你老人家寿比天齐,永沐人间。炎肩负着共富大同之重任,求你老人家保佑他百病不生、心想事成。”
娥笑道:“姐,你以为是女娲大帝保佑的?才不是呢,我求过百十次了,一次也没兑现过。说不定是我昨天骂炎骂的,老天爷宠他,不愿他挨骂,生了个这法,哈哈……”
炎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听言夭、娥见筋柔软,把筋编成鞭子装进皮包,挂在墙上。因为筋是赭红色的,炎帝称它为赭鞭。
从那以后,赭鞭成了炎帝形影不离的宝贝,遇上没见过的草就鞭一下,久而久之,发现赭鞭不但能鉴别毒草,还能从鞭上反映的色彩浓淡明暗,分辨出草的寒热苦甘。热者泛红,寒者发亮,苦者泛白,甘者泛黄,平者无变化。炎帝为了鞭药走遍了常羊山旮旯角角,后世之人便把常羊山称为神农原,又叫药草山。[《搜神记》卷一:神农以赭鞭鞭百草,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又[《述异记》卷上:成(常)羊山中有神农鞭药处,一名神农原药草山。]
一天,炎听说险生了病,提着水果去看他,见他面黄肌瘦,躺地床上气喘不定。险自从被狼咬伤后,因失血过多一直很虚弱。
炎道:“你知道,我生过一次病,差点儿死去,吃了一种草才好。草肯定可以作药。这几年我尝了许多草,鞭了许多草,发现有的有毒,有的没毒,有的苦,有的甜,有的辛,有的酸,有的热,有的凉,有的平,有的麻。每种草都有不同的属性。不同属性的草肯定可以治不同属性的病,你何不试试?”
险有气无力道:“好是好,我不知道哪种草能治这种病呀?”
炎道:“这种不行吃那种,总有行的。好在我已经弄清楚哪种有毒,哪种没毒,不会出事的。”险道:“哪、哪得吃多少呀?”炎道:“没法,有如等死,不如闯出一条活路。”险道:“等、等会儿芷来了,叫她扶我到地里去找。”炎道:“你在家躺着,我去扯。”险道:“别,草、草太多,你、你扯不了那么多。”炎道:“先扯一捆,不行再扯。”险道:“我能走,我、我自己去。”说罢要下床。炎道:“干脆我背你去。当初我病时啥都不想吃,可是见了那种能治病的草却很想吃,八成是病人对能治病的草特别敏感。你若能去,想吃哪种吃哪种或许更好。”
他背着险出了村,把险放在一块草地上,叫险挑想吃的。险四下瞧了瞧,草虽多但都不想吃,摇了摇头。把险背到另一块草地,险看了看还是摇头。又把险背到第三块草地,险奢拉着眼皮看了看,当看见一株阔叶小草时眼皮睁开了,眼里闪出亮光。
他把险扶到那株草旁坐下,拔下草交给险。险把草叶放进嘴里嚼起来,他见险越嚼越快,问道:“怎么样?”
险边嚼边道:“很合口。”
炎又找来三株,险全吃了。过不一会儿,险道:“现在好多了,手脚都有力气了。神了,还有吗?”
炎道:“你等着。”大步走开,不一会扯来一把。险接过一株就吃。炎很高兴,道:“这儿风大,拿回家吃吧。”险点点头,炎把险背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炎去看险,走到半路见险、芷、嫘祖迎面走来。
炎见险没叫人扶,眉毛一扬问道:“好了?”险笑道:“好了,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我们一家人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炎帝,芷也病了,头痛,我带她去找药。”
芷道:“十多天了,也不是大痛,木疙登的。”嫘祖道:“炎帝叔,你给我母亲治治吧。”险道:“不劳你炎帝叔了,我带你母亲去就行了。”
炎帝道:“你大病初愈,受不得风寒,再说有的毒草你们可能还认不全,还是我带她去的好。你回家吧,嫘祖,扶着你父亲。”
炎把芷带到地里,叫她自己寻草吃。她吃了一种,半天没效果,炎叫她找第二种。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效果。
芷有些恢心道:“我这种病怕是治不好的。”炎道:“别瞎说,一定是没找准。再找一种试试,找你最感兴趣的。”芷道:“我都不感兴趣,见了就心烦。”炎指着周围的草道:“它们都没毒,干脆一种一种地尝。”
芷找了十来种,最后掐了一朵白色小花,嚼了嚼觉得味道不错,吞进肚里。又掐了一朵也吞进了肚子里,不解馋把叶子也吃了。过了一会儿,她眼里闪出亮光,高兴地道:“这种对劲。”
炎帝治病的消息不胫而走,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先是本村人找,后来是外村人找。一天,炎帝治病回家,见瑶姬坐在门口喂弟弟。
瑶姬己十岁。炎帝问:“你母亲呢?”瑶姬道:“下地了。”
炎帝进屋把装赭鞭的口袋挂在墙上,忽然见门口出现一个人,定睛一瞧是长腿,让进屋道:“长腿兄,多日不见,哪股风把你吹来了?”
长腿道:“听说你会治病,我想接你去给我妻子治治。”
“她怎么了?”
“腰痛。”
“你是想玩会儿再去,还是马上去?”
“看你的空,最好马上去。”
炎帝对瑶姬道:“对你母亲说一声,我到长腿村治病去了。”
瑶姬道:“今天回来不?”炎道:“回来,明天我还得给你胡伯伯治病呢。”瑶姬道:“别太晚了,轰天地黑怪害怕的。”炎道:“不会的。”
炎随长腿上了路,走到村外忽然想起赭鞭忘带了,要回家拿。长腿笑道:“我是请你看病的,带它干啥?快走吧。”
炎心想:“毒草己被鞭得差不多了,多少天遇不到一株,今天不一定遇上。”没再说什么,来到长腿村,炎帝见长腿的妻子鸣鸦靠着墙,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
鸣鸦把炎帝让进屋,道:“大老远的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本来想去找你,可是又走不动。”炎帝道:“嫂子,哪儿痛?”鸣鸦指了指腰中间。炎帝又问:“痛多长时间了?”“很久了。”“到底多久?”“开五次花,下五次雪了,是开花时痛的。”“是冷天开花还是热天开花?”“冷天,我上树摘桃花摔的。”“我治过这种病,我这就去采药。”
长腿要跟炎帝一道,炎帝笑道:“有必要吗?你侍候嫂子吧。”独自上了山,没多久扯来一把药,交给鸣鸦道:“嫂子,明天会好些的,后天我再来看你。天不早了,我走了。”鸣鸦道:“好兄弟,你就住下吧,明天叫长腿送你。”炎帝道:“我答应过家里人,不回去家里人会等的。”长腿道:“我送你。”炎帝道:“你把我当小孩子是不?”“天快黑了。”“不就是二十里路吗,天黑前能到家。”
炎告辞往家走,半个时辰后,园园的月亮显现出来,炎没在意,边走边想:“鸣鸦痛久了,五次开花五次下雪真不好记,该找个记时间的方法才行,使人们清楚明白,一说便知,一听就懂。”
他低着头边走边想,忽然看见路边有一株美丽的花儿。花叶象手掌,青翠欲滴;花瓣象蝴蝶,鲜艳夺目。炎没见过这种花,本能地想试试有没有毒,可是一摸才想起赭鞭没带来。
他蹲在花边看了一会儿,很想扯回家用赭鞭检验,可是又觉得一拔就死,这么漂亮的花死了岂不可惜,应该让它多繁殖。心想:“后天还要来的,带赭鞭来试试就行了。”
看了看天见日已西沉,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想:“它这么惹人,定会有人采摘。万一有毒怎么办?还是得尝尝。”返回掐了一小片叶子放在嘴里。谁知这朵花奇毒无比,一片叶子,可以毒死一头壮牛。只嚼了几下,顿感口舌麻木,急忙抠出嘴里的残渣,还没抠净,四肢便抽搐起来,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阅读人祖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