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微笑地看着她们,此时大家已不似先前那般生疏。“对了,以前晒莨的时候没有加入河泥,光是用莨水染色……”
“光用莨水染色?那会晒成什么样子?”月眉想象不出。
“我知道,是红褐色的,以前阿爷出去打鱼,穿的就是红褐色面料做的衣服。”阿云抢着说。
“对,不过那时候还没叫香云纱。最初经薯莨汁晒染出来的莨绸是红褐色的,海边的渔民把它做成下水的工作服,因为这种面料耐潮又耐咸,不易腐烂。但是上层人都不穿它,嫌它不够美观不够档次,直到后来变成了黑色才受到上层人的喜爱……”
“就是后来用了河泥才变成了黑色?”
“对呀,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呢……”
“快说快说。”
阿坚便把他从老师傅那里听来的小故事讲给她们听。
最初经薯莨汁晒染出来的莨绸为红褐色,“仅为劳作阶层所穿用,上流社会,以其色泽不雅,无采用者”。后来富隆晒莨场一天晚上遭到强盗抢劫,几个工人情急之下偷偷地把晒染过的丝绸藏在河里,用河泥埋好。强盗走后工人们把丝绸挖出来,却发现丝绸上有一块块红色和黑色的斑块,怎么也洗不掉,估计是河泥把丝绸染成了黑色。这又红又黑的很难看,他们只好把丝绸重新埋到河泥里,希望河泥把丝绸全部染黑。结果河泥果然把丝绸全染成了黑色,且黑得发亮。更没想到的是,黑色面料上市后还得到了上层人士的垂青,销量大增。慢慢的,黑色便取代了原来的红褐色,并有人因其摩擦时的“沙沙”作响和独特的天然清香而取了个雅致好听的名字—香云纱。
原来是这样!月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那片片“红云”,心想:“我就觉得它有故事,果然呢!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浴火重生后也就成了真正的凤凰。”
“这么说来,晒莨的几大要素里还是河泥的作用最大。”月眉说。
“河泥、薯莨汁、丝绸、草地、阳光,一样都不能少。不过说到河泥,这可是富隆的荣耀也是心酸了……”
“哦?”月眉被提起了兴致,阿云也凑了过来。
“我还是听老师傅们说的,有时大家在一起说闲话,就免不了提起富隆也就是李家的往事……”阿坚压低了声音,“就是关于春姑太和丹姑太梳起的事情……阿云,你知道不?”
“知道一点,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敢多嘴问两个姑太。”阿云摇头。
“说起来也是一匹布那么长了。阿云,你有没有想过,富隆在大良的这家晒莨厂和其他的晒莨厂有什么不同?”
“……有吗……”
“富隆在大基尾和伦教的那两家晒莨厂是祖上留下来的,都是在河的下游,这家是贵公新开的,才三十多年的历史……”
“哦,我知道了,贵公新开的这家是在河的中游!”阿云恍然大悟。
“所有晒莨厂的地址都是在河的下游岸边,除了贵公后来开的这家。”阿坚见月眉一脸的疑惑,解释道,“晒莨对河泥的要求很高,一直以来采用的都是珠江支流下游淤积的河泥,这些河泥没有受过污染,所以没有半点杂质,非常润滑,上色比较均匀。但这样的因素也限制了香云纱的生产,虽然现在佛山的河流下游两岸布满了晒莨厂,但产量依然难以扩大。不过,说到香云纱的品质,贵公新开的这间晒莨厂历史不长却是数一数二的……”
“为什么?”月眉问。
“当年贵公想要扩大祖上留下来的产业,要扩大唯有抢河滩,只是几乎能晒莨的河滩都被占了,如果能把河泥的限制问题解决掉,那长长的河流都可以利用起来了,所以他开始了对河泥的研究。当然,这件事他是私底下悄悄进行的,因为如果研究成功又被传了出去的话,那也不会给富隆带来太大的收益。他用了十来年的时间,终于研究成功了,不仅解决了河泥淤积的问题,还可以令泥河比下游的更润滑,更容易上色,晒出来的香云纱肌理和色泽比原来的更好—就是这家晒莨厂了……”
“河泥淤积的问题可以在岸边挖个湾,让泥被水冲进来沉积来解决,只是怎么改善河泥呢,毕竟中游的水太急,留在这里的泥的品质绝对比不上下游的。”月眉歪着脑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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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聪明。只是我听老师傅们说,光是在岸边挖湾起不了很大的作用,因为中游的泥沙还是很粗糙的。贵公是把河床挖深,还把水面以下的河床拓宽,再种上水草等植物……”
“哗!”月眉和阿云瞪大了眼睛。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给那些水草下了一种肥料,是他经过无数次试验后配制出来的,那肥料可以使水草生长旺盛,让水草来改变河泥。那个秘方没有公开,至今为止,也只有这一间开在中游的晒莨厂是成功的。”
“想不到贵公这么厉害!”月眉敬佩地说。
“可是这和春姑太、丹姑太的梳起有什么关系呢?”阿云问。
“贵公考虑到这个工程过大,而且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再加上还得经过时间的考验一步步完善,所以决定,从他开始一代人只开发一间中游晒莨厂。他想着,这样子一代代传下去,富隆的产业定会越来越壮大,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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